李隆基看了一眼杨国忠,又望了一眼王鉷:“那便等到御史回来再谈此事。”
他打心底里不愿处理这些事情。杨国忠能给他弄钱,王鉷也能给他弄钱,李隆基认为这两个臣子完全可以和平相处,共同为他效忠。
王鉷还不甘心想要再说什么,李隆基却已经露出了疲惫之色,挥手结束了早朝,王鉷一肚子的话只能又咽了回去。
他也只能在临走时又瞪了杨国忠一眼。
等着吧,等他查出来确切证据之日,就是杨国忠这个狗东西被清算之时。
杨国忠却只是冷笑一声,下了朝也不回宣阳坊的自家府邸,而是直奔兴庆宫而去。
却比李隆基还要早回来半刻。
李隆基不愿意住在大明宫,可每月两次的早朝却又须在大明宫的太极殿内,便派人在兴庆宫和大明宫之间修了一条宫道方便平日往来。
抄近道走,他都没有杨国忠来的快。
见到已经等在勤政殿外的杨国忠后,李隆基也有些诧异,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杨国忠随他入殿。
他以为杨国忠是着急来分辨清白。
杨国忠一入殿便跪下:“臣告发御史大夫王鉷之弟王焊与邢縡谋逆。”
李隆基一惊,面色严肃看向杨国忠:“你与王鉷皆是朕之臣子,不可拿谋逆之事党争。”
“非臣污蔑,邢縡和王焊暗中找方士解构图谶,早有谋逆之心啊。”杨国忠满脸诚恳。
这还真不是他胡说,谋反这个名头好用,但是也得有真凭实据。杨国忠一开始只是想从王鉷身边人身上找一找有没有能拿出来做文章的地方,结果还真被他发现了王鉷之弟王焊和方士结交。
是不是谋反不知道,但是肯定是关在屋里私下偷偷解说图谶了。
解说图谶本就是最容易和谋反挂上钩的大罪。
尤其李隆基信这个,之前每次谋逆案那些人的第一个罪名就是“解说图谶”。
李隆基表情明暗不定,片刻后他长吐一口气道:“传王鉷来见朕。”
李隆基喜欢杨国忠,也喜欢王鉷,王鉷很擅长给他弄钱,每年都上贡额外钱一百亿缗入他的私库,供他平日享乐。
就算王焊当真做出谋反之事,只要王鉷能够大义灭亲,他也愿意放自己这个钱袋子一马。
那是一百亿缗啊……
王鉷回家马都还没来得及下,就被宫中派来的内侍堵住了,要他尽快入宫面见圣人。
一头雾水的到了兴庆宫后,王鉷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李隆基身边幸灾乐祸的杨国忠。
听完了李隆基的质问后王鉷更是啪一下就跪在了殿中喊冤:“臣与臣弟冤枉啊,分明是有人构陷我兄弟,臣和臣弟都得陛下重用,实在没有谋逆的理由啊。”
李隆基将信将疑:“那你便带着金吾卫去把王焊和邢縡带回来,朕审问之后自会还你清白。”
“国忠,你与高力士带三百人一同前去。”李隆基终究还是不放心,派了杨国忠一起前往。
杨国忠拱手应道:“是。”
他一起去了,那就是假谋反也成真谋反了。
邢縡和王焊正在邢縡府上图谋,图谋之事却不是谋反而是派人在东市附近作乱,趁乱攻入杨国忠府中杀了杨国忠。
“郎君,不好了。杨国忠带着人往咱们府上来了,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啊!”仆人慌忙来禀。
王焊惊吓,手中端着的茶盏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也浑然未觉,他下意识看向邢縡。
“咱们事泄了。”王焊又惊又怒。
邢縡比起王焊好不了多少,他甚至更加慌乱:“那咱们该怎么办?几十个死士还藏在宅中,倘若被杨国忠搜出来就完了。”
王焊面露凶狠一咬牙:“既然已经事泄,那就只能趁此机会把杨国忠杀了,临死也拉个垫背的。”
本来他用这些人也只是为了暗杀杨国忠,好为自己兄长清扫障碍。
邢縡不太愿意,他先前是有杀人放火的把柄落在了王焊手里,这才不得不替他谋划,把死士运到长安城里来。
可如今事情已经泄露,他要是再跟着王焊一头黑走到底恐怕就真活不了了。
王焊有一个位高权重能替他揽下事情的兄长,他可没有。
可事到如今,死士是藏在了自己宅子里,自己是首犯,已经是逼上了绝路了。
邢縡一咬牙,“倘若我死了,你得护好我的妻儿。”
王焊答应了。
杨国忠这边带着金吾卫正悠然往前走,他并不觉得此行会有危险,这么多人保护着他呢,能有什么危险。
忽然,杨国忠瞳孔一缩,心神慌乱,从马上直接摔了下来,一支箭堪堪擦过他的头顶,把乌纱帽都划出了偌大一条破口。
杨国忠也不敢再上马,只能慌忙躲在一个金吾卫后面发号施令。
邢縡带着十几个人拿着弓箭,依仗着地形优势趴在墙头上往外射箭。
金吾卫被骤然射过来的箭射懵了,直到有几人倒下才慌张抽出剑应敌。
场面顿时便乱了起来。
邢縡眼尖,一眼看到了人群之中的王鉷,连忙吩咐左右:“不要伤害王大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