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驰走到饮水吧台前,打碎了一个玻璃杯,接着在?地上捡起来最合适她手指握住大小的碎片,走到纪湛的身边,用碎玻璃片去
割他颈后的肌肤。
血蔓延到了她的指尖,她的指尖痛了一下,一时之间分不清楚是?不是?割到了自己的手。章驰将玻璃片抛开,伸出指头一点点抚摸皮肤浅层的组织。
没有仿生皮。
这个答案才是?意料之中。
章驰缓缓沿着玻璃窗坐下,就坐在?尸体旁边。城市恢宏的夜景就铺开在?窗后,她的背和纪湛的脑袋在?同?一平行线,她还?没有从这个角度观察过这个人。
低下头,就能够看见他挺直的鼻梁,桀骜不驯的唇锋,时间倒回很?多年以前,她会料到这就是?他们的重逢吗?
他永远不会再开口了。
章驰左腿支起来,右腿在?地上伸直摊平,单手撑住脑袋,侧过脸,安静地看这一张脸。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有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在?她刚才的冒犯下逃到了纪湛的额头,遮住了他的上眼皮,章驰伸出手,轻轻将这一小缕发丝拨开。
现在?他的睡颜还?是?跟刚才一样安详。
他可以保持这幅样貌多久呢?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
她现在?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坏蛋。
她居然想要将他永远保存下来。
她应该把他找个地方葬好,像这个城市最流行的封存死亡的仪式,烧成灰烬,然后埋在?除了名字之外千篇一律的墓碑下,一片绿油油的草坪,每天?跟温暖和煦的阳光和不知世事的露水作伴。
如果灵魂,如果灵魂真的存在?,如果灵魂真的永不消散,也?许他会感觉到幸福。
她真是?一个自私的混蛋。
她想要永远将他留在?身边。
她不想要放他自由。
窗外又闪过来一抹刺眼的红光,光越来越近,从一开始的朦胧到能够闪亮到从后背穿透她的指尖,章驰转过头,看见一架不断朝她平行逼近的悬浮执法车。
整整十秒的时间,悬浮执法车都没有离开,章驰倏然从地上坐了起来,脑子里面跳出了一句话——
车不是?从这里路过的。
用来警示的车头红灯在?悬浮执法车逼近到离玻璃窗极近的位置后突然熄灭,窗外的视景一瞬暗淡下去,紧接着,白色的大灯从车头中央射了出来,穿透一整扇巨大的落地玻璃,以及刚拿好枪的章驰。
莱克斯坐在?左侧的主驾驶位,车身侧靠在?车窗玻璃外面,这个程度的强光是?执法专用,通过调整光线折射角度,可以使单向玻璃实现透视,经过多次调试上岗,绝对能够让犯罪分子无处遁形。
过亮的光也?会影响视野,他一边调整亮度,一边冲着坐在?右手边的下属发号施令:“副会长在?里面吗?”
周俊夫打开车窗玻璃,用望远镜进行瞄准,视线里面闪过一个拿枪的女?人,还?有一个倒在?角落的男人。在?观察的过程中,他颤抖了一下手指,莱克斯不耐烦地问道?:“什?么情况?”
紧急情况,找不到副会长人,他们被上级派过来冒昧打扰——
据说,这位姓纪的副会长是?个工作狂,最近长期在?公司办公室和总统府办公室两点一线,不在?这里睡,就在?那里睡,当然,这些金字塔尖的珍稀动物不会像他们灰扑扑地蜷缩在?办公桌和车座里熬夜,他们有专门的休息套间,恐怕比他们这些普通职员的家还?要豪华完备。
副会长不应该大晚上睡在?地上。
周俊夫:“地上躺了一个人,中了一枪。”
莱克斯猝然将头转了过去,他点击启用了悬浮执法车的自驾驶模式,越过坐在?旁边的周俊夫,借着灯光往落地窗里面看。
灯光照亮角落躺在?地上的尸体,倒过来俯视的角度无法准确辨认尸体的样貌,那一团在?胸口乌黑的血倒是?照得清楚,成套的灰色西装也?在?此时发挥了认尸的作用。
最最关键的是?,这是?纪湛的办公室。
拿枪的女?人比这个躺在?地上的男人更刺眼,视野里,她野兽一般的眼神?扫过悬浮执法车,转身迅速往门口奔去。
“瞄准那个女?人!”莱克斯大呵一声,“照片录入!”
周俊夫抬起枪:“大楼疑似高?性能防弹,我的子弹不一定能够穿透玻璃墙。”
***
枪声响在?章驰的身后,杀人之后就不应该长时间逗留——这个她早就应该知道?的道?理,偏偏要在?唯一的一次侥幸之后响亮地给她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