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化工厂出发,半小时车程,再走五百米山路,就到了周马岭,周马岭在两座大山之间比较平整的半山凹里,村前村后是层层环山梯田。
不知哪年起,田园废弃稻田荒芜,土地结成板块,基本还原成了山的面貌。村里剩下不到四五家人家。
周洵曾在这里住过一年多,他记得那时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住户上百家,人丁兴旺,村前后两座大水库滋润着上千亩农田。
周治山的房子在最后一排,当周洵向一位老人拿钥匙,老人瞠目结舌说:“现在太晚了,今天就在我屋里睡一宿吧,等明天上午再进屋比较好!”
周洵眼窝里布满疑云,但他还是在留在老人屋子里过夜。半夜能听到风打门窗的声音,还有先前**犬相闻的热闹气氛。周洵不知他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第二天周洵打开老屋的门,家具器物蛛网尘封,一样未见少。这是间两层的的旧房,说是两层,其实只有一层半,因为上二楼要从外面上去开门,周洵把他的东西和采薇留下的衣物放在二楼上面,木质墙面干燥通风。
他回家的唯一目的就是取走采薇的衣物。想到采薇的好或是自责了,要找道理也简单,因为离开了她,单是为了怀念,所以他要专程返回。
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他上了二楼,打开二楼的门,周洵站立在门口老半天移不动脚步,汗毛都竖起了,因为她看到那位花白头发的中年妇女,她正坐在一张老式椅子上梳头,象是刚起床。
周洵是见过世面的人,终于走过去亲切地叫了声妈。
她笑了:“你终于回来了!我现在可以走了,你放在屋里的东西我一直替你守护着,我为此断了一只脚。”她撩开裤脚给周洵看,一只脚从膝盖骨以下没有了。
周洵含泪说:“养父为我死过两次,你又为我断了一只脚,我何以值得你们为我这样?”
她会心地笑了:“听你问话讲道理,我真太高兴了,周洵!父母之爱是超越生命的,只要魂灵在,哪个父母不庇荫自己的子孙!东西交还你手,一件不少!我该走了!记住清明节去我坟头烧几张纸钱!”周洵问道:“妈妈你这是要往哪去呢,你还可以见到爸爸吗?”周洵妈妈说:“不可能再见到他的,他第二次死亡即是魂飞魄散了!”周洵哭出了声,更伤心地说:“我真是对不起你二老,我会求菩萨超渡爸爸的亡灵,哪怕要我死都甘心!妈妈,今天是我第一次亲口叫你妈妈,从前我都不会讲话。”周洵妈妈说:“我满意了,儿子啊,我要走了,在黄泉之下,还会庇护你的!”
周洵泣不成声,哭喊:“我怎么才能报答你呢?妈妈!”
她一蹶一拐地渐渐消失了:“生命来自大地,又归复大地,儿孙们爱护脚下的土地就是敬奉自己的父母,也是对父母最好的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