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制陶器的土窑和超市旅馆同位于日月城,不过两者之间隔了一条废弃的火原石矿脉,谁也打扰不到谁。因此来了两次的白潮还有白澜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让他们无比惊艳,花了大量水原石购买的陶器,就是从一山之隔的地方烧出来的。
丛容让石组的奴隶们在陶窑的隔壁又建了一座规模稍小的土窑,专门用来烧瓷。
瓷器和陶器最大的不同就是瓷器的胎质更加坚实细密,并且表面有一层光滑漂亮的釉。
丛容叫来负责管理陶组的蜢。
蜢比刚来的时候胆子大了不少,虽然依旧不敢直视青年的眼睛,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但好歹能把话说囫囵了。
“丛大人。”蜢局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脑袋快埋到胸口了。
“最近挖出来的白泥颜色怎么样?”丛容问。
“颜色?”蜢眼中一片茫然,“就,就是白色的……”
丛容:……
他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里面有没有特别白的?”
这下蜢听懂了,健壮的男奴猛猛点头:“有有有,有一部分白泥白得像盐一样,烧出来的陶器颜色也很奇怪。我就让人把那些白泥留出来了……丛大人,我,我是不是做得不对?”
蜢有点慌了,在他看来,废弃矿脉里的白泥非常多,几乎除了石头就是白泥,有“好的”白泥,根本没必要用“差的”。
“不,蜢,你做得很好。”丛容原本只是想看看奴隶那边有没有挖到高岭土含量比较高的黏土,结果蜢已经帮他筛选好了,倒省了不少功夫,“带我去看看那些特别白的白泥。”
炎黄部落目前一共有三个陶窑,每天烧出的陶器数量在一百五十件左右,这个规模不算大,比起后世一年烧制四五万件的大窑,还不到对方一半产能,但用来供应超市的销售完全不成问题。
陶窑几步远的地方是制坯房,蜢平时带领制坯组的奴隶在这里捏陶坯,小山似的白泥就被堆放在隔壁的原料库里。
正如蜢所说的那样,这些白泥被分作了两堆,一堆颜色驳杂,就是普通的黏土,另一堆白得像海盐一样,杂质极少。
丛容分出一部分奴隶,让他们用第二堆特别白的白泥制坯,至于造型,罐子,坛子之类的变少了,主要是茶杯,碗和酒瓶。
蜢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只敢老老实实做他的泥坯。
很快第一批瓷坯被做出来了,一共三十件,十个茶杯,十个小碗,十个酒瓶。
蜢亲自把这三十件精心制作的瓷坯放进新造好的瓷窑里,然后点火封窑。
除了原材料不同外,烧制瓷器的土窑温度比陶器要高三分之一左右,然而再高也高不过玻璃去,所以丛容并不担心会失败。
烧瓷的时间比烧陶还要长,丛大人没有在旁边干等着,叮嘱蜢看着点火后,便回了温泉小屋。
过了会儿,炎朔也回来了,身上带着微微热气,他刚训练完,额头和脖颈上布满汗珠,白衬衫贴在身上,透过薄薄的衣料隐约能看见下面结实精悍的肌肉。
“丛哥去石场了?”少年挑了挑眉,走过去,替他揩掉脸颊上的一点白泥。
“嗯,我去教蜢他们做瓷器了。”丛容坐在椅子里,任由他动作。
“瓷器?”
“和陶器差不多,但比陶器更轻薄细腻,也更漂亮。不过现在还没烧出来。”
炎朔闻言不再多问,笑着看了看他:“洗澡吗?我帮你准备衣服。”
丛容点点头,又摇摇头:“算了。”
少年一顿,俯下身,双臂撑着椅子扶手,将他牢牢圈在自己身前,瞬间丛容鼻尖全是熟悉的薄荷味。
“怎么了?这几天没精打采的。”炎朔的声音很轻,带着无限的温柔和宠溺。
在怎么软化丛容这件事上,少年简直无师自通。
眼前的青年不说话,炎朔就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丛容被他看得没脾气,无奈唤了一声:“小朔。”
“嗯?”炎朔帮他将一缕垂落下来的额发捋到脑后。
“你觉不觉得炎火大陆和须木大陆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丛容问。
炎朔一愣,旋即笑起来:“还好吧,拼尽全力的话,我十天就能跑一个来回。”
丛容:……
“那是你,普通人要走两三个月。”青年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炎朔摸摸他的脸颊:“丛哥是在担心仓他们吗?”
丛容没否认。
作为一个天生情感缺失,共情力低下的残次品,上辈子的他是冷漠的,自私的,情绪就像被困在了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所有的悲欢都只因为自己。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密闭空间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最开始是炎朔,少年就像一阵风,悄无声息地闯入他的领地,并且无赖又霸道地不肯走了。
这之后,丛容的空间便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他透过这道缝隙看到了在外面走来走去的大家。
仓,炎卯,红果,炎丁,炎青,红藜,颜秋,炎数,牟吼,茕,蜢,灰角……
明明是和他隔了几万年时光的原始人,明明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明明那些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但跟炎朔一样,在他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要不要我帮你去看看?”炎朔故作轻松地说,“只需要十天时间……”
丛容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
已经过去三个多月,真要出事,也早就来不及了,没必要折腾他家小奴隶。
再说,他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