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对于陆雯静的言语举动十分担忧,但此时看到不过只有两个侍卫赶到,孙县令不免嗤笑道,「本官只当平安郡主和陆小姐能喊来多少人呢,不曾想……」
孙县令的话还不曾说完,便听到马蹄和脚步声渐渐响了起来。
由远及近,由弱变强。
孙县令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未说完的话也生生被咽了下去,抬眼去张望究竟发生了何事。
但触目所及,除了漫无边际的黑,以及远处几乎垂到地面的星辰夜幕,再无旁的任何事物。
是因为过于紧张,所以听错了吗?
但不等孙县令思索过多,不远处有火把亮了起来。
几乎是顷刻之间,那火把的亮光由一点变成了一条线,将附近照得恍若白昼,甚至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微眯着眼睛,甚至适应了一阵后,孙县令这才看清眼前的情景。
一时难以估计数量的高头大马,看起来训练有素的士兵,已是将他们团团包围,且如木桶一般,密不透风。
贺严修从人群中驱使着胯下马匹,缓步上前,直至到了孙县令的面前,「这位便是孙县令了吧,在下贺严修。」
平安郡主的夫君,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子,定国公的外孙,被皇上信任无比,委以重权,当今大秦国最为年轻的户部尚书——贺严修!
而他此时出现在这里,知晓他的身份,还带了这么多的侍卫前来,原因想来只有一个。
洞若观火,引蛇出洞。
孙县令想通了这一层,恼怒的目光在眼前的几个人身上来回打转,最终落在了苏玉锦的身上,「为了能让我自爆身份,平安郡主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孙县令为了能够找到余太子的藏身之处,不也不惜下了血本吗?」苏玉锦目光凝视,语气冰冷,「身为一县县令,为了一己私欲,竟然不顾整城百姓的性命,实在可恶。」
「从前听闻孙县令亦是饱读诗书,满心皆是家国大义,现在竟是堕落至此,先前那些书皆是读到了狗肚子了!」陆雯静此时亦是满脸忿忿。
在石林县的这么多天,眼看着孙县令事必躬亲,对百姓亦是尽心尽力,陆雯静对其印象颇佳。
尤其在听闻孙县令对孙夫人情深义重之时,越发觉得孙县令乃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子,心中对其可谓钦佩。
但现在……
人神共愤!
「我的书读到了何处,不必你们操心,至于那些百姓的性命,我更不在意。」孙县令瞪大的眼中满都是红血丝,声音近乎咆哮,「他们本就不配活着!」
当年他含冤入狱,丽娘为营救他,想要石林县的百姓写上一份万民书,以求能够让上面重新审理案件。
可那些百姓呢,面上装模作样地掉上几滴眼泪,叹息一声「可惜」了,却害怕惹祸上身,纷纷躲避。
那个时候,那些百姓怎么没有想过,他的性命呢?
既然没有人在意他和丽娘的性命,那他又何必要去在意那些缩头乌龟,不过是墙头草的性命!
他们不配,不配!
孙县令额上青筋暴起,梗着脖子,怒气冲冲地咆哮。
待将内心的怒火宣泄了大半,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恢复成素日里温文尔雅的县令模样,「成王败寇,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你们若是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话,只怕是徒劳而已。」
「原本我们也并无这个打算。」贺严修道,「孙县令不贪名,不求利,现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无外乎是心中的恨而已。」
「只是不知孙县令有无想过,人生在世,万事不过求个心安,孙县令只要心安,倒也无妨,且当年孙县令之所以能够官复原职,也是有与孙县令不相干的人看不过清白之人备受冤屈,极力主张彻查,才有了后来之事。」
「通敌叛国,倘若当真引来灭国之祸,那些曾经为林县令之事奔波之人,也将经受灭顶之灾,他们在九泉之下,是否也该怨恨林县令恩将仇报?」
「做官为民,图的不过是心安,为的不过是满腔抱负能够施展,百姓若是感恩,那是最好,若是不为所动,最起码你先前做事时已是心中畅快过,已无遗憾。」
「孙县令自然可以说我此时不过是高谈阔论,此时居高临下在说教,甚至可以对我嗤之以鼻,只是凡事要回报,尤其是做官为百姓谋福之事,与拿了银钱去街上买吃食没有任何分别。」
听完贺严修说的这么一大通话,孙县令沉默许久,嘴巴张了又张,最终没有说出任何话。
「带走!」贺严修抬了手。
陆家亲兵得令,纷纷上前捉拿孙县令及其属下。
第549章 理解但不接受
孙县令早已面如死灰,无任何抵抗之举。
底下衙差大都也是乖乖束手就擒,偶有几个想要挣扎逃命的,却被训练有素的陆家亲兵三两下制服。
几乎没有用太久的时间,所有相关人等皆是被带走。
黑夜也在此时一点一点的退散,东方的天空露出了些许鱼肚白。
很快,因为太阳的渐渐升起,天空有了大片绚丽的朝霞,美不胜收。
几乎是忙碌了整晚,所有人此时皆是疲累,苏玉锦和贺严修便选了一处地方停歇,安排人准备早饭。
贺严修将篝火上煮热的茶水倒了一杯,试了试温度后,才递给苏玉锦。
深秋的清晨,喝上这么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苏玉锦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许多,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贺严修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月余不见,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