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不能,我是回来见你的,本体还留在凤鸣派,那沈临熙没有去扶风。”纪云崖苍老的手慢慢地掐算着,见徒儿倔强,妥协道:
“你可以去,但你答应师傅,这是最后一回管和他们相干的事。”
“他们的事?”纪轻舟骤然起身,直言追问:“凶兽现世,那是九头鸟啊!既知有歹人作祟,我如何能躲?是世间的事,本也是我们该管的事!”
纪云崖一拍扶手,罕见地板起脸,寒声道:“可我说了你会死!”
人生自古谁无死。
他怀揣着这样无畏的念头,义无反顾地回了扶风。
幸好他匆匆回去,救下情状怪异的陆时微,又助魅得到一个新生。
魅取名为煦,这个名字他亦是满意,走在向往光明的道路上,即使道阻且长,他也不改其志。
一人一妖一鬼一魅同居于山巅的日子,起初是觉得有些怪异,但在镜中的无聊岁月中回想起来,竟是分外的悠哉惬意。
除他之外的三个物种,全是不被世人认可的,他潜藏多年的小小自卑心理,在此荡然无存,只觉自己已是万分的正常。
他充当起小煦的先生,常担心她会走上歧途,念经般借大道理劝她向善,在拌嘴声中几乎忘却了烦忧,也将师傅的要求抛诸脑后。
至于陆时微和江予淮惹出来的烂摊子,由他收拾了不少,在无形中,早已全然介入他们的因果。
他没能预料到的是,最终扔下江予淮落荒而逃的人,会是当初以身相抗拦住他的陆时微,她把不可一世的山鬼打得气若游丝,抛于街角。
悲天悯人,只怪他生有一副菩萨心肠,才会想着救这鬼而不是落井下石。
他如此宽慰自己。
沈临熙的出现比他想象中快了许多,邪术果然提升修为的速度极快,他拖着只剩一层皮的江予淮,自是挡不住,又不愿丢下他独自奔逃,只能被抓回鬼国。
结果江予淮转头就投诚,他则被关入牢狱。
他恨得牙痒,又没人能与他共商计策,每日都在自问:江予淮是要做卧底?不是,这死鬼肯定是怀恨在心,想继续修鬼道报复时微!
已然有诸多未解的烦恼,还有重重叠叠的鬼魂缠绕着他,唠唠叨叨地反复念着:
“你和我们没什么不同,真以为自己光风霁月,是除邪祟的道长?不过是穿了件光鲜的外壳罢了,看看你心中的污浊吧,装模作样!”
此次下山历练,生死、善恶考验皆已经历,打磨得他心性坚韧更胜往昔,淡然打坐,阖目回应:“生来是什么,无可选择。我将来会成为什么,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