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宫廷中的迷醉荣华、寂寂黑夜还是如从前一样。没有人去关注那个来自异国的、与自己没什么干系的王,拓跋弘忙着召见使臣,接受小国的朝拜,前朝里头春风得意。嫔妃们还在为着这段日子静妃的隆宠而拈酸吃醋,三五人凑在上林苑中煮酒闲话。
林媛在玉照宫里睡了一下午,扇玉则在旁边陪着,一壁绣嫁妆,相安无事。
好似时光自始至终都如此平静。
几日之后陈妃再一次进宫时,扇玉前去与她见了面,回来果然与林媛说起了蒙古王之事。她眉目中都是戏谑的笑,低了声色分享一个好玩的秘密一般:“这事儿说起来实在是损!娘娘没见着,那高丽国的翁主扮作侍女被蒙古王带上了车,如今高丽的使臣们丢了翁主,正在朝堂上急得团团转,央求皇上为他们找人……啊哈!高丽那地方听闻也是重规矩的,怎地他们的翁主是那个样子啊!”
林媛静默无语。半晌道:“陈王妃是早就得知高丽的翁主倾慕与蒙古王,便帮了她一把,将她送上了蒙古王的车轿?元烈此人精明无比,竟真的以为被送来的女子就是我?”
“这事儿做起来还不简单?”扇玉仍在笑,面上透着十一岁小女孩应有的开朗:“这里是秦国的京城,蒙古王启程时皇帝还亲自来送,后来父皇回宫召见别国的使臣,左右丞相却还立在宣武门前以示敬重的。他想着在那么多秦国人的眼皮子底下夺了皇上的宠妃跑?他能不紧张么?这一慌张,看到一个蒙面女子莫名地被送上来,发髻上还带着蓝宝石簪子……当场就下令立即离开京城,生怕被皇上追查呢!”
“那么元烈早晚会发现认错了人。”林媛瞧着扇玉在笑,自己也不由掩嘴笑了起来。她有一种解气的感觉——被那男人百般折辱,还差点因为他丢了命,这一次总算能报复回来了!他走得急,若他发觉弄错了,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而且那时候他怕是离京百里多了,拓跋弘如送瘟神一样把他送走,他再想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认错了又怎么样!”扇玉抿着嘴,眸中的不屑一闪而过:“那可是高丽王的女儿啊,难道还配不上他么!我听王妃说起这件事也是很吃惊,那个翁主小小年纪,早在几年前蒙古的老汗王携王子们出访高丽时,就对元烈死缠烂打。元烈那个阴冷的性子有什么好,她偏偏喜欢地不得了!这一遭还女扮男装,跟随使臣们来到秦国,就是为了嫁给元烈!她身为王女,竟是这般没出息,为了心上人连父母国家都可以背叛,叫人大开眼界啊。”
“因为喜欢一个人而放弃所有,原来帝姬也认为这是很没出息的事啊。”林媛微笑。
“对啊!”扇玉叫道:“高丽翁主实在是太蠢了,把自己的一生都交在别人手上。听说高丽王有五个公子,这位翁主是他唯一的女儿啊,自幼就被宠坏了。唉,如果她没这么蠢,以她的身份地位,日后做哪个大国的王后都是可以的。如今私奔去蒙古……莫说她父亲会气得不想认她,元烈也不会好好对她。”
林媛再次沉静下来。扇玉或许还不懂——只有那些生来就拥有安逸生活的人才有资格去谈情说爱,才有资格挥霍、不珍惜。父母亲人的宠爱都给了她无穷的自信,让她能够勇敢追求想要的东西。
如自己和扇玉这样的,活着都是奢求。
蒙古王的事情解决地如此利落,都有点超出林媛的预料。她和扇玉闲聊了片刻,便去库房亲自准备了厚礼,托扇玉带给陈妃。她和陈妃其实没什么交集,这个人情以后也不知该怎么还,便只好许诺“日后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义不容辞”云云。
送走了蒙古王,林媛和拓跋弘的日子都轻松起来。
许是因着那一日林媛在建章宫里撒娇撒痴,拓跋弘来玉照宫的次数渐渐地比去华阳宫还要多了。静妃那边也不曾找茬,她明白,皇宠上头不能和林媛争,不论是年纪还是姿容,她都不如林媛太多。
三月初的时候天已经暖了,静妃身子好了便去给太后请安,同时拿回了掌宫权。
林媛主动将手里的凤令交给了静妃。彼时静妃还惊讶地愣住好久,林媛对她道:“此前我和昭仪娘娘一同理事,说实话,这后宫的杂物管束起来实在辛苦。没有静妃娘娘统领后宫,臣妾脑子笨,做起事来十分地吃力,还好现在娘娘再度掌宫。这凤令,该是娘娘握着才好。”
静妃早和林媛撕破脸,此时看她笑盈盈地过来送凤令,心里头稳了片刻才勉强笑道:“林妹妹说什么话,这一年多你与赵昭仪二人都做得很好。皇上都褒奖有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