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给别人留下一生难以忘却的悲痛,但魔鬼依然每晚高枕无忧,甚至他都不记得手下无数亡魂的那些面孔。黎攸言当然知道这些,也不再会因为廖刑豪的漠视就火气大增。
“果然像你这样的人非常罕见,我很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为止。”
言下之意已经再清楚不过,廖刑豪由身旁的年轻人陪着,要手下把伊藤万茂带去那间有防爆设施的屋子。
“这个人真是太不像话,我会好好处罚他的。”
伊藤万茂的神色像被画满阴影,此刻也是浑身无法再拿出半分力道,身体像筛子一样抖着,整个灰败下去。他想要往前走一步,但仿佛控制不了平衡,双脚一软、咚得一响撞到椅子,差点摔个跟头。
但仍然硬撑着最后一口气,阴沉而坚决地说:“不需要你们动手,我自己走。”
“我会让廖兴杰再联络你的。”老头说出的名字应该就是一直在旁陪着的穿宝蓝色西装外套的年轻人。
廖兴杰的眼神终于与他们对上,他算是友好地挪动了一下嘴角,但那笑容和廖老头给人的感觉一样不舒服。
黎攸言不想让朗柒见到血腥画面,紧紧牵着她的手准备离开,廖刑豪又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说不定你也是‘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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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夜里从东京回到《逢山奇谈》剧组的途中,朗柒问及黎攸言被人看牌的事,他想了想,说:“那个‘奸细’可能是在场的保镖之一,他的动态视力应当非常出色。”
“动态视力”指的是人们的眼睛在盯着移动的目标时能够捕捉到画面的能力,分辨和感知能力愈强,更能在零点几秒之间就看到一闪而过的影像。
许多优秀的运动员都拥有十分出色的动态视力,他们可以捕捉到其他人在行动时的身体走向,以及物体上的数字、旋转时的方向和移动变化等等,就算想要看清黎攸言手上的牌面,也极其容易。
黎攸言感觉到朗柒在认真听他说话时流露出的另一种心情,他没有说什么,彼此点破那些显而易见的气氛实在并非必要。
她从高空中的舷窗外看去,夜晚的清朗天空,云层上有映着清冷的月晕,明晃晃的让人觉得温暖却又彷然若失。
自从经历这一切,心里始终被什么不知道如何描述的东西堵住,让她闷闷不乐。两人不再说话,朗柒向后靠在椅背发呆,隐约听见后排的萧老板压低声音在告诉手下,要订和江米米同一航班去首尔。
朗柒是由衷为朋友感到高兴,非要说的话,羡慕或者嫉妒也在所难免,但真正的伙伴不会因为自己不顺就去祈祷对方也遭受厄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努力才对。
下了飞机,黎攸言去打一个重要电话,朗柒站在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前等待。稍后片刻,玻璃镜子上折射出右后方的俊逸身影,那男人也是显眼的很,她立刻就认出是谢棋楷。
本来不想要和这男人有何交集,结果,对方不仅主动过来打招呼,还有意要和她聊上几句的样子。
谢棋楷在飞机上就犯了烟瘾,这时不由自主地拿出一根抽起来,朗柒略略往后退了几步,避开烟味。
那边似乎也是在思考措辞,过了一阵子,他才继续说下去:“黎攸言也真是有本事,今天日本东京的各大报刊都登了伊藤万茂可能受重伤住院的消息。”
“是吗,我并不关心。”
他戴上墨镜,随口又说了一句:“要不是你和黎攸言的关系太容易让人抓到把柄,这次可能被他们请来观看比赛的就不是你。”
朗柒在下一刻抬头去看对方的眼睛,这话里的意思显然她琢磨不了。
谢棋楷在这姑娘隐约要生出点不安时终于开了口:“当初,黎攸言曾让我怀疑他和江米米关系匪浅,现在看来,是为了转移目光?”
朗柒的心里就像被他的话狠狠刺了一刀——黎攸言曾经想要利用江米米,居然,要让她成为伊藤万茂那伙人的靶子?
“有种迷恋不能代替生活。”
她记得在《千秋往事》里他说过的这句台词,此刻,才更理解它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