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不断,已经蔓延到整个浴室。
秦茉俞吹头发的时候也在走神,脑袋里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她总觉得这个家快要散了,虽然人都还活着,可没有一个是把心放在家里的,且不说黎江白的父亲,就说黎江白,她的亲生儿子都似乎是在别人家长大的。
她承认自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要不是她和黎江白生病了,或许她与黎江白之间也不会有太大的转变,动辄打骂仿佛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她很清楚她的爱有多畸形,也很清楚这个家庭有多畸形。
时钟一点一滴的慢慢走,不紧不慢甚至有些拖拉,秦茉俞的头发早就干了,她坐在黎江白刚刚坐过的地方,看着转动的秒针,等着黎江白自己回来。
“孩子的病跟你有很大关系。”
张医生的声音回响在屋里。
秦茉俞又怎会不知道,黎江白这样有很大的原因是被她逼出来的,但秦茉俞心里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即便她什么都清楚,可她还是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
秦茉俞的目光跟着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这像是某种希冀,她盼着黎江白自己认清。
窗帘将两个人隔开,黎江白知道秦茉俞并没有离开,被拉长的影子延伸到窗框上,黎江白看着那影子,叹了口气说:“昨晚你把我带回来的吗?”他眨了眨眼,“我记得我睡在晏温家了。”
影子晃了一下,秦茉俞好像点了点头,她说:“嗯。”
简短的一个“嗯”里饱含无奈,秦茉俞闭了闭眼,不停的深呼吸以维持平静,她现在听不得“晏温”两个字,尤其是从黎江白口中说出来,这让她恨不能将黎江白的天灵盖掀开看看,到底是哪一块儿出了问题,怎么就凭空多了这么个人出来。
但黎江白偏不随她愿,他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秦茉俞迫切的想让他忘记晏温,他就迫切想让秦茉俞承认晏温,母子俩拧巴的要命。
“那你是不是见到晏温了,”黎江白无意识的抠了下床单,依旧看着窗帘上的影,“还有柳叔叔,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以前就不说了,这回你总该信我了吧?”
黎江白说的很轻很慢,带着些小心,但他每个字都咬的很重,给这份轻慢里添了些急躁。
也正是这份缓慢的急躁,火星似的点燃了秦茉俞憋着的那个炸药桶,秦茉俞从昨儿个下午烦到现在,没比黎江白好哪去,她本来就是个受不得激的性子,现下终于在黎江白反复的刺激下彻底崩溃。
“晏温晏温!满口都是那个晏温!”秦茉俞猛地扯了一下窗帘,一个挂钩倏然掉了下了,滚过窗台,掉在木地板上。
秦茉俞压着声音的怒吼撞破人耳膜,那些年被打的恐惧骤然席卷,黎江白下意识的抓紧了被子挡在胸前,他挪动着腿,小幅度的往床头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