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三岛,从大阪登陆,占了他江户老巢。”
俱是慷慨激昂,义愤填膺之语。
至于裴谨说了什么,反倒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仝则只晓得他声音沉稳如常,并没有对众将所言做任何反驳,而是以近乎淡然的态度坚持着之前的决定。
心口当即一沉,方才误打误撞、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那点子好心情,顷刻间已荡然无存。
仝则是被现代政治和近代战争故事洗过脑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阴谋论的拥趸。
当年小日本如何负隅顽抗,他大抵还没忘光。太平洋战争被美国人打得丢盔弃甲,东亚局势到后期更是倾颓如山倒,然而直到柏林被攻陷,日本政府依然死扛着不肯投降。
是以如今形势,裴谨不会看不清楚。他要的也从来不只援朝,不止一战扬名之后,坐享军工带来的收益财富,更是要彻底终结幕府时代,扶植没有兵权的天皇,让犬牙未成的野狼变身成为被驯服的家犬。
只是这个道理,他仝则明白,敌人当然也明白。他们此刻最担心的,恐怕是裴谨乘胜挥师,直捣黄龙再下一城。
而朝廷在这个时候连发两道敕命,说明有人已被幕府收买,若能趁此机会除掉裴谨,不仅对外人有利,对畏惧改革的国内保守势力也同样有利。
海风漫卷呼啸,吹得营帐发出猎猎声响,吹在营房屋檐的瓦片上,发出阵阵呜咽之音,听上去如同一曲苍凉的悲歌。
裴谨当日的“预感”还萦绕在耳畔,仝则下意识向后退去,脚步悄然无声,直到退至无人能看见他的地方。
不多时,房内议事的诸将鱼贯而出,每个人脸上的神气都颇为郁闷,只可惜无人能说服得了大帅,也就只好垂头丧气地愤愤然各回各家。
靳晟最后一个出来,在门口站了良久,回头看一眼房内尚未熄灭的灯火,不由得轻叹一声。
走回副帅营房,意外发现门前树下站了一个人,他定睛辨认,倒有几分脸熟,好像是这些日子跟随在裴谨身边,号称“亲卫”的那个年轻人。
此人叫什么来着,似乎那姓还挺少见,是了,他想起来了,是叫仝则。
“仝侍卫?”靳晟有些奇怪,“找我有事?”
对于仝则,他是有些印象的。只因这人像平空冒出来一般,让人摸不着一点头绪。
要说靳晟本人,的确不大了解裴谨的亲卫编制,但仝则一看就不是行伍中人,也不像江湖上深藏不露的高手,不知怎么就出现在裴谨身边,由此不得不让他联想起“过从甚密”这四个字。
念头闪过,却架不住积习难改,对裴谨的敬和重最终压倒了一切。主帅的私生活他不该过问,想明白这点,再接受面前这个挺拔俊朗的侍卫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进去说吧。”靳晟比手,率先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