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快到辰时师生同去书房上课,今日谢林岚准备先去先生所住的别院拜访一番,也算是先请了罪,消了顾樊心中的气。他知顾樊秉性,也知道器玩财物王府是断断不会少赠与顾樊的,未了显出自己诚心,少一些以王府权势压人的意味,他只拿了半月前自己作的一篇谈今日之儒释道三教的文章。因他从前作文,多是少年心性,或把玩景物况味,或发一些思辨之理,即使作策论,也往往天马行空,并不针对时弊。这是他头一次仔细思考儒释道对于当今天下的意义,其中很有一些他对于当今治国、治文的主张见解,自认为十分深刻且实际,因此拿了这篇作文去讨顾樊的好。
顾沅回话说先生也正想与小王爷畅谈一番。谢林岚这才又仔细整整衣冠,十分恭肃地出了门。
谢林岚见了顾樊,绝口不提前几日的事,只是说最近作了一篇文章,关于儒释道三教,有一点粗浅的见解,想请先生指教。
顾樊见他态度诚恳,又作了文,想必还是有做学问之心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谢林岚捡了一张软椅坐下,小心地关注顾樊的表情。他见顾樊甫一看论题,便已皱了眉,往下看,嘴角稍稍上提,谢林岚知道这是他在满意时常露出的表情,但顾樊的眉头却始终皱着,丝毫不像平日里满意时所有的欣悦神色,倒是很愁苦。
顾樊拿着那几张纸,翻来覆去地看,翻来覆去地读。他看得时间越长,谢林岚就越坐卧不安,甚至他感觉纸上有的地方好像已经被顾樊的目光烧出来个洞。
他按耐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您以为...如何?”
顾樊面沉如水,将几页纸朝下放在石几上,又拿了旁边一个小石狮子摆件镇在上面,想了一会儿,才说:“文章写成这样,可说你不是傻子,也不是如今天下那些甫认得几个字便自以为高明的读书人。但是”他又拿起那小石狮子,在纸上用力按了一按:“若我只是你的先生,我可以不管你。如今王爷待我有恩,所以我不能不替他管教你。.....今后,关于政论的文章,能不作则不作。若还是不得已作了,你记住,一定要在心里,找一块石头,将它牢牢地镇住。”
谢林岚头一次见顾樊如此严肃,他心头一跳,知自己这一篇无心作下的文章,定是牵扯到了了不得的大事。他从小被谢荣偃保护得一丝不漏,即使知道王府树大招风,日子并非是平顺如水的,也只是知道而已。在今日之前,他从来没真正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不能做,甚至做了会带来危险的事情。
因为从来没有面对过,所以这件事在他心里,就牢牢结下了一个疙瘩,让他非要想弄明白。
他低下头,坚定地说了一句:“学生不懂。”
顾樊看了看他,眼中流露出一点慈爱怜惜意味,摇了摇头,道:“好好听王爷的话,你不需要懂。”
他看谢林岚郁郁不乐,又试着安慰他:“你的心,我知道了。我原就没有怪你什么,你也无须自责。你的天分我是看在眼里的,我也不是寻常严厉的夫子学究,你偶有力不从心之时,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今日就到这里,也无需上课。你今日可以四处转一转...”他顿了一顿,又说:“...也好好想想今日的事。或者到军中行走一番,看看有什么是能做的。你如今已经长大了,该做些自己的事,不要总留在王爷身边......”他止住了口中未说出来的话,又道:“我以为,这才是你当下,比读一点子集,做几篇文章更紧要的多的事。”
谢林岚听了,心思沉沉地向他行礼道了别。顾樊摆一摆手,待他已经走出别院门口,又十分放心不下地叫住他,指了一指石几上的小石狮子,说:“切记,切记。”
谢林岚遇到了事情,就想着先去找父亲,他招来仆从,让他去请管家王安过来。王安是王府家养的仆从,随着年岁大了,因他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