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一直都小心谨慎的他,怎么可能会被人跟踪?
他把回到安置高桥五郎所在的过程详细叙述清楚,最后说道:“先生,我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无论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这个责任都由我来承担,绝对不会牵连先生半分。”板仓弥久突然面色一沉,猛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沉声道:“够了!”
“我是怕你牵连我吗?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怎样?你看看临危受命去临城的石原熏,更加深受课长的器重,最后还不是被课长怀疑,一封电文就召回到上海,身上的事情直到现在还没有下文。”
“年轻人,做错了事情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担当,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
宫崎柊吾闻言低着头,不敢与先生对视。
板仓弥久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即便当时能够蒙混过关,但以课长阁下的精明,终究一天会水落石出的,毕竟纸包不住火。”
“你想想,到了那时候,被他发现你在欺瞒他,该是何等的恼怒。”
特高课内部始终将忠诚放在第一位,一个不忠诚的特工,即便情报业务能力再强,也是不可靠的,更加不会得到重用。
“先生,请您息怒。我知道错了。在这个问题上,我太过于自以为是了。既然是高桥五郎首先暴露在了警察的眼中,说明我们在警惕和防范中国特工的问题上漏洞并不大,也许是其他方面出了问题。我诚恳接受您的批评,并且尽快将此事调查清楚,以免再犯同样的错误。”
板仓弥久一听,面色才稍微和缓了一些,他也知道自己下这样的论断太过武断了一些,但是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的了。
毕竟,他对这个助手的警惕性和反跟踪能力还是心里有数的。
现在,他也是想着竭尽自己所能,帮助宫崎柊吾尽快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给上海方面的松井课长一个说法,想了想,沉声问道:“那个中医给你的药方,你有没有好好检查过?”
宫崎柊吾闻言先是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板仓弥久崎冬不禁焦急的问道:“到底是检查过,还是没检查过?”
“倒是检查过,但是当时并未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我也是略微懂一些草药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而且,从字面意思上我也推敲了,不像是传递信息的药方。”
板仓弥久紧皱眉头,继续往下听。
“先生,但是吧,经您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我去一个药店抓药的时候,那伙计的表情有过一丝古怪。”
为了给高桥五郎早点抓到药回去,宫崎柊吾当时对这些情况倒是忽略了,现在回忆起来,确实不对劲。
尤其是那么一味普通的药,伙计好像根本没有必要去找掌柜的,还跟他纠缠了那么长的时间。
之后,又是到处抓药,又是发现高桥五郎的安身之处被围剿,宫崎柊吾的脑子就没有冷静下来过,自然也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板仓弥久重重地叹口气,说道:“高桥君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将其危害降到最低的程度。我已经电告了上上海方面,一切跟高桥君有过联系的情报人员,此刻都已经切断了联络,甚至有些人已经蛰伏起来了。”
宫崎柊吾的脑袋垂得更低了,虽然只是折了一个高桥五郎,但对南京情报网络的打击和损失是巨大的,很多情报网络和情报小组要重新布局,这需要不少金钱、时间以及社会关系资源。
对特高课而言,绝对是一件坏事。
由此,也可以理解板仓先生的一片苦心。
若是自己一味遮掩真相,日后被松井课长发觉,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
板仓弥久继续道:“之前,我很担心,你在得知高桥君的噩耗之后,一冲动去了医院灭口。我已经暗中派人去医院查看情况了,也是存了阻止你的意思。”
宫崎柊吾越发感到羞愧难当,顿首道:“都是我的错,让先生操心劳神了,实在是愧疚。”
板仓弥久轻轻摆手:“你没有去,足以说明你还是冷静的。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来,喝了这杯酒,咱们一起想想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宫崎柊吾觉得这酒真不是个滋味。
板仓弥久道:“以我对中国人的了解,他们肯定在医院埋伏了人,就等着咱们往圈套里钻。说不定病房里的病人都是假的,又或者是那个中医早就已经死了。当然了,消息要么封锁了,要么传出的是假消息。”
宫崎柊吾一听就着急了,追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子坐以待毙吧?”
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板仓弥久示意他把酒倒上,缓缓道:“中国的三十六计当中,有个计策叫作围魏救赵,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宫崎柊吾摇头:“只知道一些皮毛,请先生明示。”
“围魏救赵的故事发生在中国的战国时期,具体应该是周显王。当时,魏惠王命大将庞涓率十万大军进攻赵国,直逼赵国都城邯郸。”
“赵国向齐国求救,齐王命田忌、孙膑率军前往救援。
“孙膑运用兵法中的'避实击虚'和'攻其所必救'等策略,没有直接救援赵国,而是率军攻打魏国都城大梁。”
“庞涓得知消息后,急忙从赵国撤军回救大梁,途中在桂陵被齐军伏击,大败而归。这一战,齐军不仅解救了赵国之围,还重创了魏国军队,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宫崎柊吾的眼珠子转了几转,道:“先生的意思是,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不要一味地硬碰硬,而是要善于运用智慧和策略,寻找敌人的弱点和破绽,从而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板仓弥久端起酒杯抿一口,笑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