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落入敌手
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堪称上海城市的时尚之源的霞飞路。
这条长约4公里的商业大街,名店林立、名品荟萃,其中不少是俄侨老店,或是法租界同业之最,他们以欧洲样式的商业布局,展示着几乎与欧美发达城市同步的高档生活消费品,尤以西餐、西点、西服和日用百货最具特色。
虽然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多钟,但各式各样的汽车仍不时的在路中央飞驰而过,车轮压在沥青的路面上,偶尔会带动一些小的碎石,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人行道上一些打扮的枝招展的女人,在西装男人的陪同下,时而打闹嬉笑,时而悠闲漫步,那副旁若无人和怡然自得的样子,俨然就像是在野外郊游一般。
这里的夜生活显然比临城更加的丰富多彩。
行人中掺杂着谋生计的人们,他们蚁巢中的工蚁一样,只是低着头自己赶路,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时,一个个子不高,穿着青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从大马路方向拐进了霞飞路,快步由东向西走去。
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帽檐紧紧的压着眉毛。
天气很热,他的后背的长衫已经被汗水濡湿了,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反倒是更加加快了脚步。
走出不到半条街远,借着昏黄的路灯,他用余光看到路旁一扇窗板的下沿,用白滑石画着一个指向北面的箭头。
尽管上海是中国人的地盘,但上海有公共租界、法租界和日本租界,西方列强和日本人在各自的租界内并设立自己的管理机关,不受中国政府的管辖,俨然成了国中之国。
阮志国紧闭着双眼,头上的血水沿着开始肿胀的眼皮流了下来。
烙铁继续靠近她的脸颊,他闻到了烙铁烧焦自己汗毛的味道。
北山一木不再看阮志国,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桥本太郎的脸上。
前方,马上就要到达死信箱的位置了,阮志国在一个售卖洋服的橱窗前停下,透过橱窗可以看到里面有金发碧眼的女人端着酒杯和一个秃顶的外国男子嬉笑说着什么。
还没有等他将那张纸条吞进肚子里的时候,下巴就被北山一木猛地捏住了,别看北山一木个子小,但是手上的力量奇大,阮志国的嘴无法闭拢,那张纸条很快就被北山一木从嘴巴里硬生生地掏了出来。
北山一木决定再继续跟一会儿,选一个偏僻的地方,就进行抓捕。
刚刚的创作过程费了他大量的体力和精力,桥本太郎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转身去取自己的水杯,刚刚喝了一口水,刑讯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在他的眼里,绑在柱子上的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他的作品,他看着他们从一个个粗糙的坯子,一点一点的成为一件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他的对面站立着一个光着肩膀日本特工,此人个子不高,但是两条罗圈腿却像两根粗壮的木桩一样稳稳的扎在潮湿的地面上。
这就是所谓的体无完肤!
如今他舍弃了一头风度翩翩的长发,却以皮鞭为画笔,在这个同是黄皮肤的中国人身上,描绘着他心中最新最美的图画。
这里毕竟是法租借,即使天色已经很晚了,仍然有巡捕在街上游荡。
阮志国一路上小心谨慎,只是他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同样出现在法租界里的日本特高课的特工给盯上了,危险正一步步地向他逼近。
他知道自己的创作过程已经结束了,说起来对今天的这件作品,他并不是非常的满意,因为还有几处不是完美的鞭痕,需要重新的修改一下。
既然不能拿起画笔画画了,打人变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阮德国显然对这家店非常的熟悉,进店之后和身形高大的大胡子店主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看似随意的挑选货物,但脚下却没有任何的停顿,径直向后门走去。
这个小个子几乎在阮志国从住处出来之后就坠在后面了,他在等待机会伺机抓捕。
这家店的后门之外就是一个小弄堂。上海的弄堂四通八达,只要让他钻进去就犹如鱼入大海。
跟踪者名叫北山一木,是特高课第一情报组的一名情报队长,他所在的第一情报组专门负责sh市的情报,也是诸多情报组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北山一木在看着阮志国,桥本太郎也在看着阮志国,不过两个人看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阮志国的这一连串动作都被他身后的北山一木一点不拉地看在眼里。
在他身后20米左右,跟着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小个子青年男子。
现在最重要的是销毁手里的情报,绝对不能落入日本人的手里。
从跟踪的过程来看,此人显然经验的非常的老道,一直与猎物保持着最佳的距离,既不让猎物逃出自己的视线,又不让猎物嗅出自己的味道。
桥本太郎本来有着大好的前途,但他被绑在了战争的机器之上,这场罪恶的战争,把许多像他一样本该为社会创造美好精神财富的人变成了一个个丑恶的魔鬼和无情的刽子手。
他甚至要求自己每次刑讯都要有创造性,每次都要在原有的基础上有所突破,达到新的高度。
通红的烙铁机制,冒着火星和烟。一点一点的接近了阮志国的脸颊。
热流的逼近让阮志国不得不睁开眼睛,惊恐地盯着烙铁本能地向后躲闪着,但他脖子往下的身体却被绳子紧紧地绑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阮先生,请回答我的问话!”北山一木语气平和,但平和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阮志国听到对方的问话还是费力的睁开眼睛。
他点着了烟,把火柴盒装进衣服的口袋里,若无其事的继续朝前走去。
行刑者桥本太郎来中国之前,是岛国上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天天与画笔为伴,是个典型的艺术家。
在他点烟的时候,一只手弯成扇形挡着风,拿火柴的那只手却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一个墙砖缝中抠出一个叠成方块的小纸条。
他的个头在跟踪中发挥了优势,忽而跟在一个大个子的后面,或者又躲在一群妇女之中,以至于前面的阮志国一直都没有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