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烈孤寂坐在一张堆满佳肴的大桌子前,酒楼里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但他恍若未闻,只顾一个人痛快吃菜喝酒,目光不时瞟向远处角落,那里坐着一个低头喝酒的文质彬彬书生。
他酒足饭饱后,把压在头上的草帽摘下,忽然起身慢慢朝那书生走去,径直坐在了他对面微笑道:“老兄,独自喝酒多没意思,你我何不一同共饮!”
书生抬头望着身材高大,长发飞舞的赵烈,身子微微一震,几乎无法察觉,但还是没有能逃脱赵烈敏锐双眼,他的眼睛茫然无神,相貌非常普通,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
赵烈脸上笑意突然消失,目光如刀,慢慢探手伸向书生旁边的包袱,脸上露出了随意笑容,刚才镇静自若的书生猛然抓过包袱,迷茫眼睛突然精光闪闪,低头一抹,再次抬头时,露出了一张俊美脸庞。
“你是赵烈,你为何要逼我现身?”书生突然散发出一股强烈杀气。
赵烈目光毫不退缩道:“你也是黑榜淫贼,乃是排名五十三位的“千里飘香”楚帆,千里偷香窃玉,风流快活,我是非常地景仰。”
楚帆眼中射出怪异神色道:“你最近可是风头正劲,江湖中到处都是你的耀眼传说。”他缓缓把包袱拿在手中。
赵烈拿起摆在楚帆面前的酒壶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干之后笑道:“你的轻功和易容逃亡之术很是高明,还真***管用,要不是昨夜在城外张员外家意外发现你的好事,我们怎么能有这个机会一同饮酒呢?”他含笑海阔天空神侃。
楚帆收起笑容森然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他突然感受到突如其来的猛烈杀气。
赵烈大笑道:“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们两个淫贼也该痛快决斗了!”长刀狠狠劈出,酒楼顿时响起一片惊叫声,两人“砰”地把酒楼木墙撞得粉碎,杀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楚帆面对不可理喻的赵烈,心里莫名其妙,愤怒无比,狼狈往后退了一步,飞快从包袱中拔出一把锋利短剑,挽出的密密剑花夹带深厚真气,映着中午的耀眼阳光,仿佛漫天金光洒落。
长刀突然改变刀势,繁复艳丽变化统统消失,漫天刀光突然奇妙重叠起来闪电般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朝楚帆劈去,从下而上劈飞了楚帆的小半边身体。
赵烈急速后退,嘴边慢慢沁出一丝鲜血,肩部中了一剑,同样是鲜血直流,含笑把长刀潇洒高高抛入身后刀鞘,轻轻一点地面,象大鸟一样在众人惊恐目光子下从容越过屋顶消失在阳光中。
赵烈连接斩杀两个江湖黑榜高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武林,各种猜测流言在江湖中飞速散布,没有人知道赵烈为何要杀死江湖黑榜高手,简直是毫无道理,他给人一种越来越神秘的感觉,赵烈各个版本的传说在酒楼茶肆颇受欢迎。
赵烈显然很满意江湖中造成的轰动反应,就是要让江湖中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名字,虽然面前的路还是一样模糊迷茫艰难,根本看不到指路灯光,但无论多难也会坚定走下去。
峨眉山似利剑直冲云霄,山顶终日笼罩在深厚流动的云层之中。一座座挺拔险峻的山峰像孤岛一样悬浮于云海之上,山上皆是参天的大树,山势辽阔,泉清水秀,仙雾弥漫,庙宇众多,虚无缥缈,流传着无数虚幻动人的传说。
谁也没有想到赵烈会有心情漫游峨眉山,蓝色身影孤独站在蛾眉山中段的清音阁,聆听飘渺的梵音。
三层高的清音阁巧妙建在山谷中两条山涧之上,飞檐彩壁,典雅而唯美,完美融入了周围的山水之间,恍若仙境,涧水清澈如玉珠在布满青苔的山石上跳动,清脆悦耳。赵烈定定望着周围青翠秀美悠远的绿意,真正感受到了这“蛾眉天下秀”五个字的意境。
“寒度清音,高山阁楼独倚。怅短景无多,翠山如此。欲唤飞琼起舞,怕搅乱纷纷玉河水。冻云一片,藏花护玉,未教轻坠。清致悄无似。有照水一枝,已搀春意。梦几度凭栏,又见炊烟,应是原野梦好,未肯放东风来人世。待长刀划破苍茫,孤身看天地,恨无人伴。”他触景生情缓缓道。
赵烈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飘渺的体香,心里猛然一惊,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顿时浑身肌肉收缩,心跳加速,全身布满真气,一动不动,只有长刀在后背欢呼跳跃。
淡淡飘渺的体香在清音阁静静驻留了一会儿,这让人心跳的香味很快慢慢由近而远去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味道,赵烈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终于转身,全身都被冷汗弄湿了,刚才还是清朗的蛾眉山忽然之间就弥漫着飘渺薄雾。
一个身着粗衣道袍,背负长剑的女子背影笼罩在蛾眉特有的雾气中,衣袍随风摆动,长长头发高高的盘在头上,一根檀木簪穿过盘起的头发,身形纤美修长,在雾中若隐若现,腰肢挺直,盈盈巧步,风姿优雅至无懈可击的地步。
女子似乎感觉到了赵烈灼人目光,转身回头朝清音阁中望了一眼,青山灵雨般秀丽的脸庞,再加上清逸雍容的恬淡气质,只是短短一瞬,赵烈感觉却像经过了一个漫长冬天。
女子继续沿山路走动,明明是缓慢盈盈的脚步,但眨眼间纤美修长的背影就再也看不见了,轻轻回眸却带给赵烈强烈震撼,那是一种奇妙的滋味,他久久伫立于清音阁中,从清晨到日暮,伴着清脆的水声和神圣悠远的梵音就这样站了一天。
赵烈终于决定离开笼罩在黑夜中的蛾眉,决定忘记脑海里浮现的惊艳双眸,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面前依然是一条充满艰辛危机四伏的路,惟有不停走下去。山上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步履蹒跚的从山上跑下来,右手和背部都受了伤。
中年男子显然没有料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定定的站在清音阁,恶狠狠喝道:“你是谁?你他妈赶快让开!”赵烈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是静静站着。
赵烈冷笑一声,长刀已然在手,漫天刀光夹着凛冽的刀风瞬间就砍穿了中年男子散乱拳风,长刀紧紧抵着中年男子的胸膛,却没有砍下去,含笑淡淡道:“你真气散乱,受伤不轻,此山只有蛾眉派能够伤你,不然你我胜负难料?”清晨的那个神秘清淡女子极有可能是娥眉派的。
中年男子毫不畏惧挺胸望着赵烈,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胸口上的长刀,赵烈冷笑一声,忽然发现中年男子额头上一处如弯月的伤疤,心中一动,目光如刀,浑身散发一股让人心惊的寒气,长刀“无边”则发出喜悦的翁鸣声。
赵烈眼前忽然闪现了清晨那女子澄净双眸,浑身杀气缓缓消失,轻轻收回手中长刀对中年男子淡淡道“你可以走了。”说完后转身朝远处山峰黑夜里绰约的山影望去,看也不看受伤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惊异凝视赵烈道:“你是谁?你为何要放过我?”
赵烈淡淡道:“因为我就是江湖黑榜上的赵烈。”
中年男子一愣道:“你真的是赵烈吗?”
赵烈轻声道:“你是江湖黑榜上排名四十六位的掌中剑高青杨,如果杀了你,我的排名就可以升高一位,但我现在不想杀人,你走吧。”高青杨脸上露出难于置信的表情,眼中射出感激神色,没有说话,匆匆一路奔下山去。
赵烈突然心里一懔,一股若有若无淡淡的熟悉体香又飘入鼻端,赵烈收刀转身看到一双清澈灵动的双眸,果然是清晨见过青山灵雨般秀丽的女子,她的美就如这蛾眉山一样,清秀而飘逸,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女子心里也是一惊,没有想到从清晨到日落,赵烈依然还站在这清音阁中,心中忽然浮现了背负双手的蓝色背影在清晨薄雾中低声吟诗的模样。
赵烈没有忘记把手中长刀漂亮抛入身后刀鞘,静静含笑凝视眼前女子,长刀划出一道美妙弧线“哐”的一声落入刀鞘,这个女子突然想起了江湖中的传闻,脸色一变,惊疑地望着脸上挂着笑容的赵烈。
少女已经没有时间仔细思索,忽然焦急对赵烈道:“我是蛾眉派静玉,公子是否看到一个受伤的中年男子从这里经过,他杀害了无缘师太后逃走了,师傅悲天悯人,大慈大悲,他竟狠心下得了手!”静玉美丽的双眸中隐约泪花闪动。
无缘乃是蛾眉派掌门,德高望重,武功出神入化,静玉是乃无缘师太最疼爱的弟子,天资灵慧,从小就被无缘师太收养而后细心抚养长大,静玉虽然年纪尚轻,但已得无缘师太真传。
赵烈望着蛾眉派的女弟子,心里转过了无数念头,忽然随意道:“哈哈,你说的是江湖黑榜上的掌中剑高青杨吧,我已经杀了他,只是无缘师太武艺高绝,凭高青杨的武功怎么能杀死娥眉掌门?”
静玉柔软修长的身躯微微颤抖,不能置信地望着赵烈,心中盘旋太多疑问“高青杨趁师傅闭关修炼时暗中偷袭,我也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静玉想起慈祥的师傅,心中一酸,又是两颗晶莹泪水滑落。
静玉明净眼眸望向这个江湖淫贼,蓝色宽袍覆盖着雄伟身躯,披肩长发在晚风中飘荡,身后斜挂着一把黝黑长刀,脸上挂着狂野随意的笑容,静玉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只是静静的站着,很难把早上那个笼罩淡淡悲伤,吟诗感怀的公子和江湖黑榜淫贼联系在一起。
赵烈装作没有看穿她的想法笑道:“高青杨被我一掌打下这深深山涧,我替你报了杀师之仇,你要如何谢我?”静玉含着泪珠的双眸眼波流动,没有说话,定定望着赵烈,心神激荡。
“江湖黑榜淫贼居然替自己报了杀师之仇,自己究竟该如何办?”静玉纯澄的心变得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赵烈静静凝望体态修长,长发清秀灵动的静玉,突然在夜里寂静的山上大笑起来,笑声越发显得格外刺耳,他朝静玉走近了一步故意大声道:“哈哈,其实我就是江湖黑榜上的赵烈。”
静玉吐气如兰轻轻道:“不管你是谁,多谢公子替我杀了高青杨。”眼神如山端云彩般迷离,心神荡漾,怔怔站着,追忆慈祥的师傅,完全忽略了赵烈眼中狂热邪恶的目光。
赵烈自从借长刀“无边”奇异力量修炼内力以来,内力提高很快,狂风刀法也更加凄厉霸道,长刀沾染鲜血以后,刀身都会发热,隐约露出暗红色,每次长刀在手,浑身也会热血沸腾,充满了奇异力量,刚才和高青杨刚动手就很快就结束,体内剩余澎湃的血液还在不停翻滚。
静玉在晚风中轻轻颤抖,缓缓闭上双眸,两颗如珍珠一样晶莹的泪水沿着光滑如玉的脸颊滑落,她就像是一块纯洁无瑕的玉,冰清玉洁。
赵烈望着静玉滑落的泪水,心猛地收缩,浑身流动的热意蓦然消失,心如寒冰,轻轻用手替她拭去泪珠,静玉身子轻轻一颤,任由拭去泪珠,望着静玉清丽无比的娇容,赵烈心中一动,轻轻把静玉搂在宽厚怀中,一股淡淡的幽香从静玉发际传入鼻端。
浑身柔若无骨的静玉让赵烈心猿意马,低头轻轻吻上静玉娇艳欲滴,柔软甜润的双唇。静玉如遭雷亟,蓦然发现身处在赵烈强劲有力的宽厚怀抱中。
赵烈忽然觉得全身发麻,怀中静玉突然如鬼魅般从怀抱中消失,瞬间飘到了很远的山道上,他心里一惊,对静玉的武功惊讶不已。
静玉淡雅恬静,远远凝视赵烈,澄净透明的双眸毫无杂质和欲念,透过双眸,赵烈看到了她清澈宁静的心,尤使人心动的是内中蕴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深远。
静玉没有任何言语,风姿优雅的转身慢慢的朝山上走去,纤美修长,腰肢挺直的身形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赵烈怔怔的看着风姿优雅的背影慢慢消失,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体香,嘴里回荡中淡淡甜味。
赵烈目光突然落在了地上飘落的纸筏,那是刚才静玉从他怀中挣脱时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他呆呆凝视静玉留下的纸筏,定定的看了很久。
纸筏上字迹清秀如玉,散发着一股淡淡清香,正是赵烈清晨在清音阁的感怀偶得诗局,他久久凝视清秀字迹,静玉清晨肯定在身后用心呆了很长时间,不然是不可能一字不差背下来!
赵烈脸上忽然露出了冰冷笑容,纸筏握在手中,然后慢慢张开,一阵晚风温柔把变成碎屑的纸筏吹的无影无踪,刚才的一吻恍若如梦,他的心出奇宁静,静静凝望高处虚无缥缈的山峰。
清音阁下面清澈如玉的涧水依然在布满青苔的山石上跳动,夜晚中格外清脆悦耳,远处传来缥缈的梵音和寺庙中神圣悠远钟声,夜更深了,云更淡了。赵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狂热冲动的心悄然冷了下来,握紧了双拳义无返顾的走下了蛾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