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斐心急如焚,多等一日,对公主对自己都是煎熬,既然已经暴露,他也不愿掩藏,“两日以后?”
“嗯。”
这时,邻桌传来两个懒洋洋的声音,一个人边打着酒嗝,边笑道:“你们说那朝廷来的公主真也可笑,听说是她自愿跟着萧四公子走的,怎么到王府的时候,从马车下来,竟然用捆野猪的麻绳圈着了。”
程令斐怔住了,手里一双木筷险些被他折断。
萧战这个乱臣贼子,竟敢如此折辱公主!
修长的手指青筋毕露,卖面的手艺人隐约瞅见了,程令斐却又偏过头去,恢复漠然之色。
他惊奇地转了转眼。
只听邻桌又一人说道:“哪里说不是呢。四公子命真好,这辈子女人无数,现在还有公主主动扑过来求着他要,啧啧,到底是生在金窝银窝里的人。那个公主,听说也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谁知竟有如此之勇,还得让四公子将她给绑了,才能防着她跑。”
先前说话的大笑,“泼妇也能看上四公子,那便是魅力弗边了!”
“哈哈哈。”
程令斐将木筷拍在碗碟上,浓黑的轩眉一扬,“吃饱了,后会有期。”
一颗银珠被放在桌上,淡淡的华光缭绕。
他已经很想克制住自己的火气了,可是不能。一路拧着墨眉回客栈,脱靴便上了床榻休憩,木牖破旧,爬了几缕苔痕,窗外有寒冷的长风卷着纸张哗哗摇动起来,簌簌的,听得人心中鼓噪。
他不是没想过,找到公主,见她的第一面,他该说什么做什么,或是一句话都不说,带着她便走。他先前想,公主心里只有萧战,倘使那个男人待她有一二分的温柔,她会不会同自己走,可萧战对她哪有真情实意,那么这么长时日以来,她在王府一直受着委屈。
程令斐后悔不迭,自己竟没有来早几日,忽地一耳光打在自个儿脸上。
火辣辣地疼。
深夜里,程令斐做了一个梦。
任长乐从到了平南王府便一直少眠,夜里睡得晚,睡得也不深,稍微风吹草动她便觉得萧战来了,尽管从送她回来没两日,他便打点行囊北上去了,任长乐知晓他心里的人是盛迟暮,那么他一定是带人去盛家了,任长乐便日日待在后院之中,外头有重兵把守,她的脚上用镣铐锁了,绑在床柱上,插翅难逃。
甫入府的那晚,任长乐被迫披了一件猩红的嫁衣送到院里来,跟着就被锁了脚,只听见下人的私语声,说要将她送给世子一夜的欢愉,可任长乐一直不见萧齐人来,她心里虽惊奇,但也没问,怕真将那萧齐招来,一个萧战已经让她应对不暇了。
那帮人没有饿死她,虽然没有山珍海味、锦衣玉食伺候,但饭菜也不算下劣,任长乐孤身在外没得挑剔,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想吃长安的栗子酥,软糯香甜,外壳金黄酥嫩,咬一口嘴里便是一口糯糖。
随着栗子酥而想起来的,是一个陌生的人。不过只见过几面而已,她没怎么想,跟着想的人是父皇和任胥,其实在萧战这件事上,父皇的表现还不如任胥,她才明白当初那个怎么都看不出对眼的弟弟,才是真正从始至终都为自己好的。怪自己错信传言,错付真心,她怪不了旁人,如果来日起了兵戈,她便彻底成了罪女,不如自刎了断。
任长乐被一阵扑到脸颊上的微风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