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乐接受了来自四面八方惊讶、骚动的声音,她还是不能反应,直至任长宜推了她一把,长乐错愕地扬起眼眸,望向高台上的晋安帝,晋安帝沉默不应,不曾有指示。
萧战立在萧瑟秋风里,背脊挺得笔直,犹如海潮底下稳稳立着的一截礁石,守着一个固执的诺言,等候回音。
萧战沉声又道:“请公主笑纳。”
那桀骜的、清冷的、孤傲、睥睨万千的将军,她仰慕已久的英雄,跪在眼前求她接受这只金箭。
任长乐只听到心里砰砰跳动的声音,急切得似欲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慌乱之中扯出一朵微笑,“好、好啊。”
于是那支金箭被推到眼前,任长乐笑而受之,几分赧然,“多谢。”
方才在场中大出风头的人是盛迟暮,可萧战的箭毕竟是送给了自己。任长乐甚至飘飘然起来,直至萧战执手一礼,又缓慢地退去,背脊依旧提拔,脸色依旧清冷如霜。
远远地,老二和老三捏了一把落叶,都不甘心。
“萧战这厮看来不是浪得虚名,那个大洞连老虎都跳不出去,他却能。”
“看来他比老虎还猛。”
“怪不得皇姐这个母老虎也怕他。”
“也是,皇姐什么时候乖得跟兔子一样。”
“……咱事没办成,大哥又要不高兴了。”
任胥确实不高兴,任长乐捧着那金箭如获至宝似的,半是羞涩半是张扬地抓着不肯撒手,连长宜要看一眼都吝啬地拒绝了。
萧战睨了他一眼,薄唇淡淡的,面无表情。
就这么一张死人脸,也能让任胥看出他心底的得意来,气得恨不能当场掀了他的桌。
游猎回来之后,萧战夺魁,剩下几人的猎物便显得十分不够看。晋安帝吩咐众人原地休息,两日后启程回城。
马皇后将盛迟暮单独留了会儿,说了点话,便让人将今日盛迟暮弹奏的琵琶赏给了她,盛迟暮让轻红抱着琵琶,两人穿过簇簇火把,映着一地火光往太子的白帐走。
身后传来两个齐齐的脆生生的声音:“嫂子好!”
盛迟暮和轻红一道回头,只见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小少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那神态也惊人一致,只是一个头上梳一个角,一个总着两个,这是马皇后要求的,梳一个的那个是老二,梳两个的是老三,这是为了便于旁人区分他们兄弟俩。
盛迟暮还没见过这两个小叔子,他们的皮肤白皙得宛如细瓷,少年稚气未脱,脸上坠着两坨丰满的婴儿肥,玲珑可爱,她一下潋滟开了粉唇,“是覃儿和贺儿?”
“对啊对啊。”两人说话的声音语调都是一模一样的。
于是轻红眼睁睁看着太子妃被两个小殿下拉走了。
任胥在烛火光晕之中挑灯看剑,黑白分明的双眼在漆黑暗色里莫测高深,听到轻红的脚步声,他以为盛迟暮回来了,忙收拾好一朵傻兮兮的笑容转眸,然后只见轻红一个人,捧着盛迟暮的猩红狐狸毛大氅,独自携着秋风归来,那单薄的身影看起来空冷冷的,任胥陡然一惊,还从没在眼皮子底下走丢了盛迟暮。
“太子妃人呢?”
轻红屏息凝神,好半晌,才低声道:“方才……两个小殿下拉着太子妃走了。”
“胡闹。”任胥犹如被戳中了痛脚,咬牙扔了剑去找人。
盛迟暮总算知晓为何萧战今日总不见人了,原来这两个小叔暗算了他,不但如此,这一切竟然还是任胥授意的。她听罢,微微俯下腰,蹙眉道:“太子为什么要对付萧战?”
老三任贺“啧”一声,表情有些嫌弃,“嫂子这话问得不对,难道你看不出来萧战那厮对你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