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么?”盛迟暮有些不确定,幕篱的面纱下神色莫名。
“走了。”盛忠将一支剑鞘递入车中,“方才抢来的,请县主过目。”
盛迟暮接过来,放在手中掂量了一番,如软脂细瓷的手指,抚过剑鞘上猩红的一粒明珠,光滑圆润的触感,让她的手指停顿了瞬间,才悠悠道:“忠叔,可以走了。”
说罢,便将剑鞘一脚踢到了凳子下。
嬷嬷觉得她声音有些不对,但说不上来。
盛忠颔首道:“好。”于是手掌一挥,“启程!”
经历了方才一番闹事之后,这一路便再没了插曲,马车风光高调地入了长安。几乎没有人不晓,这缨红帘、紫玉珠镶饰的马车之中坐着的,是皇上亲自下旨,定下的未来太子妃,人人都为这位太子妃扼腕叹息一番,听说也是为名扬北部的才女,不然也不会叫皇后选中了,可怎么这么位红颜,偏生要嫁给个胸无点墨的太子爷?
就在众人决意假意可惜一番之时,那车队却出乎意料地并未送入皇宫,而是被送入了驿馆,在惊掉了诸位看客和说书人的下巴之后,盛迟暮听到嬷嬷说:“他们任家的,实在欺人太甚了!”
彼时,盛迟暮已在驿馆之中安顿了下来,先前在长安绸庄里订的襦裙也送来了,盛迟暮抱着软烟罗的藕色轻绡衣裳,窗外浮动的一层松香和月影曳在她清丽脱俗的脸上,端的是不食人间烟火,雪姿烟魄,玉骨梨魂。
但她们县主待人还算好,就是在男女之情上实在难开窍,不然侯夫人定会让她自己择婿,她们漠北民俗开化,女子自己择亲是常有之事。
盛迟暮果然不怎么在意,只淡淡地问:“怎么了?”
“县主知道为何今日咱们本该入宫,却被安排到驿馆中来么?”老嬷嬷气得脸红激动,不待盛迟暮问话,又道,“您不想嫁给那太子殿下,嘿,他还不想娶,老奴已经着人打听清楚了,今日一个小太监将您的画像拿到东宫去,本想挂在墙头,教他多瞧您几眼,许就欢喜成了这桩好事。本也是皇后娘娘的主意,谁知、谁知他竟、竟一头撞在那墙上,撞晕了!”
盛迟暮没说话。
在老嬷嬷一连的喘气声儿里,她终是轻飘飘地问了一句:“齐嬷嬷,我、很丑么?”
见自家女郎似乎对自己容貌有些不自信,老嬷嬷惊诧地摇头,“县主您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您是珍珠琳琅,那任家太子有眼不识,错将珍珠当鱼目,您怎么也跟着犯糊涂?您不知道,那漠北多少豪杰儿郎想娶您?”
这些盛迟暮当然知道,原本收拾着行装的手,此时又放了回去,清润如春水梨花的眸子微微闪动,“我们等一日吧,既然太子不想娶,说不准明日皇上下旨,我们又该回漠北了。”
第2章
“县主,本就是皇家欺人太甚,太子既然不喜,咱们还留在长安作甚?他既是如此态度,您嫁过去,也只怕会受尽他欺负,县主也是漠北金枝玉叶的人物,奴不忍心……”
齐嬷嬷苦着脸,又是心疼又是不甘。
盛迟暮用包袱将丝绡软缎裹起来,低声道:“我父侯虽是定远侯,长居漠北,但也是大梁的臣子,我们盛家,到底是为任家守疆拓土的世家,鞠躬尽瘁,已有百年,皇权越不过去,皇上的旨意,我们不得不从。”
齐嬷嬷虽未曾听盛迟暮提过什么心上人,但她看着侯夫人张罗盛迟暮的婚事,心中拟的人选却一直是平南郡王府的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