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宋晟按照定位上的落脚点前行。他养在外边的心腹团队迅速给他提供了三个选项,他选择了距离最近的,b国势力范围内林区的一栋别墅。这座边境小城虽然面积不大,但夹在山林之间,地形复杂,管辖区域亦错综纷乱,在三国平衡之下,既是三不管地带,又是谁都要插一脚的香饽饽。宋晟的财富及武装,大部分已经通过b国作为中转转移到了国外,他与b国政要表面避嫌,实际上关系密切。
他刚才匆匆瞄了一眼导航,将不到十公里的地图印在脑海里。他以为路上moon会指手画脚,或者作为地头蛇提供其他选项,敷衍搪塞的说辞他都想好了,反正方向把舵在他手里,几脚油门的事儿。强行到了目的地,他一个势单力孤的小孩还能折腾出什么风浪来。
不过,事实证明他多虑了。不知道是宋晟之前不留余地的质问将孩子打击着了,还是良心发现不好意思对救命恩人叽叽歪歪,总之,小孩很乖很安静,只是贴着宋晟背脊的身子又软又烫,手也搂得死紧。
宋晟将这一切理解为无声的道谢与妥协,“你要勒死我啊?”他笑骂了一句,语气透露出明显的纵容与宠溺。
他以为小孩至少要别扭地松开几分,但始终没有回应,moon像是焊在了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宋晟心底如被细细软软的羽毛撩过,又麻又痒。他无声腹诽,犟得跟头小驴一样,说句软乎话能死啊?
他猛地踩了一脚油门,轰鸣的摩托如撞破夜幕的怪兽,风驰电掣。澎湃的风宛如海浪一般迎面拍来,他们就像是无所畏惧的礁石,迎风破浪,百折不挠。
狂乱的风带来潮湿的水汽、硝烟与尘灰,夹杂着这里特有的腐朽和血腥味道,让人恍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置身何处。高温的天气令人汗流浃背,又被罡风吹得半湿不干,身体始终处于粘稠状态,一点儿也不爽利。
这一切,似乎没有一点点能够让人愉悦的地方,尤其对于常年置身于衣香鬓影金镶玉绕的温柔乡中,略有洁癖的宋氏公子来说。宋晟自己也很诧异,他居然在绝无仅有的狼狈的逃亡路途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淋漓。就仿佛自己被束缚的翅膀终获自由,即将满载不曾预料到的希冀伴着负累,一飞冲天。
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莫名悸动、激荡。
若不是为了安全和面子,他甚至想要张开双手高喊。当然,只是想想而已,他做不出那么傻b的行为,他更不愿意在小孩面前显得不体面。之前冲动之下的口不择言已然令其懊恼,他喜怒不形于色了小半辈子,怎么能阴沟里翻船,跟个愣头青似的,逞最低级的口舌之能?
既然moon全身心信任的恩人、主子形象崩塌,那么不正是趁人之危收买人心的绝佳时机?宋晟心情很好,他迅速地在心里盘算一圈,如何循序渐进、恩威并施、迂回拿捏……以至于骗身骗心,这些不正是他这十几年最擅长的事情吗?不过,以往这样的手段只是政客用来排除异己明争暗斗的花招,他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需要用在某一个特定的与权力无关的个体身上。
他不着痕迹地往环绕在自己腰腹的手上瞄了一眼,暗叹:算了,小孩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会被一个虚头巴脑虚张声势的苟且之辈耍得团团转。说到底,一个替权贵卖命的走狗而已,连场内斗也搞不定,怎么跟他比?
他就屈尊降贵一回好了,让孩子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宋晟自己未曾察觉,他此刻抑制不住地勾着唇角御风而行的形象,有多么地违和与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