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岱匆匆赶回了政事堂,正好遇到在院子里踱步的裴遵庆。
裴遵庆低着头,显得心事重重,这些天他是齐王妃外祖父的身份暴露出来,令朝野一片哗然,左相是齐王的父亲,右相却是齐王妃的外祖父,有人在喊,政事堂要成为齐王党了。
这些非议给裴遵庆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这两天他在考虑辞相了。
裴遵庆一抬头,却见李岱站在不远处,便笑道:“敬文午饭吃了吗?”
李岱点点头,“如果裴公有时间,我想和裴公聊一聊!”
“那去我官房吧!”
裴遵庆和李岱来到右相官房,两人坐下,茶童小年进来上了茶。
基本上每个高官都有茶童,虽然不排除少数官员有狎童的恶习,但大部分官员并没有这个爱好,大家喜欢用茶童服侍,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官衙内不能用年轻侍女,但这些官员又不喜欢大老爷们服侍,所以聪明伶俐的茶童就是上选了。
还有一个潜在的原因,和坐具有关,官员们一般都是跪坐在榻上,身体就比较低矮,如果是成年男子服侍,就会显得很高大,给官员们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而用身材矮小的茶童,这种压迫感就没有了。
李岱喝口茶,缓缓道:“今天中午,我和独孤明一起用餐。”
裴遵庆微微笑道:“他可是‘包打听’,他又给敬文带来什么消息?”
李岱叹息一声,“我才知道,独孤烈当年迎娶裴公的女儿,竟然就是天子做的征婚人。”
裴遵庆点点头,“没错,当时我找了太上皇,他说他不方便,便指定了太子来做征婚人。”
“是因为太子妃韦氏是裴公的外甥女?”
裴遵庆哑然失笑,“不愧是包打听,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太子妃还抚养了朱雀半年时间!”李岱继续追问道。
“一点没错,是我安排的,独孤老太太不喜欢我女儿阿莲,婆媳关系很僵,独孤烈把身怀六甲的妻子送进皇宫,托他大姐照顾,生下朱雀不久,阿莲就病逝了,独孤老太太不准朱雀进屋,当时我在和独孤烈谈判朱雀的安排,我就托太子妃照顾朱雀,独孤烈又去求了烈凤,烈凤就收朱雀为徒,让我从此失去了外孙女,我和独孤烈的矛盾从此激化,发誓老死不相往来。”
李岱点点头,“原来如此,为什么独孤烈会去求烈凤?”
裴遵庆冷笑一声道:“因为烈凤就是独孤家出来的,这里面有很深的渊源,烈凤还是我的姑母,独孤烈的祖父独孤藏痴迷于武道,他一直谋求裴家的朱雀心法,但求而不得,最后就是从烈凤突破,烈凤拿走了朱雀心法,成了独孤家的隐翅武士。
后来烈凤被独孤藏派去皇宫贴身保护临淄王李隆基,李隆基的母亲是窦家之女,所以关陇贵族一直支持李隆基,李隆基登基后,烈凤才有了后来的地位。
我女儿阿莲为什么给自己的女儿起名朱雀,就是在痛诉独孤家和裴家围绕朱雀心法六十年的恩怨。”
李岱听得惊心动魄,原来独孤家族和裴家有这么深的恩怨,他忽然想到一事,连忙道:“那新月嫁给阿邺,是不是和阿邺练成朱雀心法有关系?”
裴遵庆摇摇头,“独孤家应该没有这个念头,独孤烈娶我女儿,就是为了化解独孤家和裴家的恩怨,但烈凤有这个意思,而且很明显,没有烈凤的一步步引导,以朱雀的身份,她是不会喜欢出身永和坊的穷小子,她应该是嫁给李氏皇族,当然,现在也是一回事。”
李岱忽然发现自己走题了,连忙把话题拉回来,“裴公,我说这些就是一个意思,齐王妃是你的外孙女,天子会震怒吗?”
裴遵庆叹口气,“他清楚得很,才不会震怒,不过张皇后编出来的事情。”
“既然如此,裴公为什么要辞相?”
“人言可畏!”
“我还是齐王的父亲呢!你这个齐王妃的外祖父算啥?”
李岱摇摇头,“裴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