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吃了一惊,程千里死了,他急问道:“在哪里被刺杀?”
旁边裴伽道:“听说在述职的路上,在蒲州过黄河之时,刺杀时间大概是半个月前。”
“凶手有没有什么说法?”
“朝中传闻很多,最大的传闻是安禄山干的,因为他是最大得益人,天子已经任命他兼任河东节度使,哎!人人都知道安禄山要造反,连我们远在河西都有耳闻,天子居然还照样封他为河东节度使,真是昏庸了。”裴方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只有在自己外孙面前,裴方才敢直接斥责天子昏庸。
李邺沉吟不语,他知道安禄山出任河东节度使,一定是走了虢国夫人的路线,现在虢国夫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首脑,说一不二,天子为了短暂的欢愉,被她牢牢捏在手中。
程千里是太子的人,程千里被杀,极有可能和太子有关,夺嫡之争势头正盛,这次刺杀案十有八九涉及夺嫡。
这时,裴伽又道:“阿邺在张掖休息两天,反正要一月底才述职呢!”
李邺微微笑道:“我就是想见女儿,别的还好!”
“那就休息两天!”
裴伽又笑道:“正好我在查一个案子,可能和皇宫有关,贤侄应该会有兴趣。”
次日一早,裴伽带着李邺前往一家粟特人开的药铺。
“这是一家做胡药的老铺子,粟特康国人开的,已经有五十多年,在长安很有名气,长安很多豪门权贵都会购买他们家的胡药,但他们怕配方泄露,从不在长安制作,都是在张掖制作完成后,拿到长安去售卖。
一般我们也不干涉正常的药品经营,但这一次关注他们,是有人来报案,有人吃了他们的胡药后死了,因为死的人也是甘州大族的族长,所以官府比较重视这件事,我们要求药铺交出涉案胡药的配方,药铺死活不肯。
我们又查它的仓库,药材都是正常的东西,但昨天我们得到消息,他们还有一间秘密仓库,今天我们就要突击检查这间仓库。”
“舅父昨天告诉我,这家药铺和皇宫有关系?”
“是!”
裴伽点点头道:“他们掌柜说的,皇宫也在他们采购药物,而且是皇宫内极有权势的大宦官,语气中有点威胁我们。”
一行人来到一家药铺前,上面有一行大字,康氏胡药铺,下面一行粟特文字,建筑风格是粟特人的传统。
唐朝的达官贵人比较流行胡药,普通百姓一般都不会碰,而且胡药的治疗方向也比较偏门,比如延寿、壮阳、增脂等等。
裴伽是甘州都督府长史,主管甘州政务,权力很大,他带了一百多名士兵和随从前来,药铺不敢得罪,药铺粟特人掌柜恭恭敬敬把裴伽请进店中。
李邺跟在裴伽身后,裴伽并没有刻意介绍,掌柜还以为他是裴家子侄,便没有注意他。
裴伽坐下喝了口茶道:“我们要的配方,真不能拿出来?”
掌柜躬身道:“配方是我们的最高机密,关系到店铺存亡,之前就连袁公公问我们要配方机密,我们都没有给。”
李邺心中一跳,这个袁公公是指袁思艺?
“但有苦主控诉你们的胡药害死了他父亲,恐怕你们也难脱其责吧!”
掌柜不慌不忙道:“是药三分毒,任何药物,如果不控制量,拼命吃,都会死人,不光是胡药,汉药也是如此,魏家主买的是壮阳丸,他已经七十岁,当初买的时候,我们就有点不想卖,年事太高,还要行房事,但他非要买,我就特地叮嘱过他,每隔三天才能吃一次,一次最多只能吃一颗,甚至半颗,但他不听,三天就吃了十颗,自己纵欲过度死了,却把责任推到药的头上,我们药铺是不会接受的。”
裴伽也缓缓道:“官府也不是不讲道理,你们的药如果别人吃了没事,那责任就不在你们身上,这两天我也找囚犯试验,让他们吃魏家主剩下的药,如果十天之内,囚犯平安无事,那我就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裴长史明鉴!”
裴伽点点头道:“上次你给我说过,除了不肯透露药方,其他仓库药材任凭我们查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