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恒打断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刚才跟那老头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陆必行——方才同样站在人类高度上瞭望远方,还没来得及走下高台的总长先生——万万没有这个胆子,并恨不能穿回一分钟前,把自己那句鬼迷心窍似的话杵回到嗓子眼里,腿都有点软。
林静恒步步紧逼:“‘是不是就该’什么了?”
陆必行的嘴唇张了张:“我……”
他这幅慌慌张张的德行,像是一捧热油浇到了林静恒着火的心口上,炸得岩浆四射,四肢都沸腾了,林静恒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没发过这么大的火,想起陆必行身上吉凶难辨的芯片,湛卢告状中莫须有的医疗记录,手指关节被他捏得“咯咯”作响……简直恨不能把此人搓圆了扔地上,抽成一只陀螺。
当然,守财奴气疯了也不舍得砸玉瓶,林静恒心里核炸了三次,胸椎都被烧化了,也没舍得动总长一根头发,他僵持片刻,狠狠地在墙面上砸了一拳,转身就走,打算找个地方消火,被陆必行拦腰一把拽住。
“你说过你没有受伤,你说过你只是被自由军团捞回去关了几年,大脑伤害是怎么回事?什么叫‘林静姝想要你一直当个植物人’?”陆必行的声音压在嗓子里,扯住林静恒的衬衫下摆,林静恒狠狠地一挣,没挣开——那牲口有生物芯片作弊,陆必行不由分说的手指探进他的衣服里,按在他小腹的伤疤上,“这又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注1:奥威尔:《1984》的作者;赫胥黎《美丽新世界》的作者
注2:“无脚的鸟”——来自《阿飞正传》
第149章
“滚!”林静恒盛怒之下,回手别了他一肘子,“松手!”
可是这一肘子好像杵在了墙上,一声闷响,陆必行连哼都没哼一声。
他脑子里一根血管快要跳炸了,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只是本能地把林静恒抓得更紧,他把脸深深地埋在林静恒肩头,嗅到了从布料里透出来的体温。
微弱的温度涌进他的鼻腔,像一根刺一样,捅进了他的眉心。
挣动中,陆必行踉跄了半步,小腿撞在招待客人的小桌上,那些憨态可掬的小茶杯倒了一片,他们俩就一起栽进了单人沙发里。
这个姿势着实不雅,林静恒一时掰不开他的手,又被他坚硬的腕骨勒得喘不过气来,口不择言地冷笑了一声:“这个?越狱的时候炸的,炸得真他妈不是地方,再往上一点,你和林静姝就都能放心地……”
陆必行脸色蓦地一沉,声音变了调:“你胡说什么!”
林静恒:“我不知道我回来干什么!”
陆必行嘴上说得挺镇定,颇有“松开双手、一别两宽”的意思,此时攥着人的手就远没有那么心宽大度了:“在玫瑰之心是我没问过你,是我擅自闯进他们中间把你带回来,是我故意忽略你当年毫不犹豫地让白银十卫先解联盟的燃眉之急,差点把自己困死在八星系之外!是我不想把你还给联盟,我自作主张,我强人所难,行吗!”
林静恒一低头,技巧性把陆必行的手臂一卡一折,那手指迫不得已地一松,又本能去勾他的外衣,抓了个空——林静恒直接把自己的外衣扒下来,甩在了他脸上,金属衣扣与总长的鼻梁上亲密碰撞。
芯片人的身体是感觉不到这点疼的,他只是觉得那衣扣冰凉冰凉的,像染着一层……当年北京β星上才有的霜。
林静恒的衬衫衣摆被他揪出了一半,下摆皱得活像哈登的脸,扣子崩掉了好几颗,怒不可遏地站在几步之外,衣衫不整、形容狼狈。
他沉默了好一会,胸口从剧烈起伏到克制的深呼吸,却怎么都好像喘不上这口气,于是他微微仰起头,颈侧的筋骨绷紧了,突兀地从皮肤下露出嶙峋的痕迹。气得要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