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静恒没有发火,也没有冷嘲热讽,他的痛觉神经不太发达,感觉陆必行好像咬了他一口,不疼,有点意外,于是伸手在脖子上抹了一把,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酒味:“你喝酒了?”
“对啊!我喝酒了!”被提醒的陆必行恍然大悟地想——就跟那两口破米酒能解释一切似的,“醉酒的人就是容易莫名其妙的兴奋,自控力就是会下降啊。”
陆必行找到了这么一个理所当然的借口,爽快地把他贴着“文明素质”的脸皮撕了下来,很放纵地重新腻歪回去,嗅着他的呼吸,突然一笑,胡言乱语似的小声说:“将军,我是不是出生以前就认识你了,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
林静恒倏地一震。
陆必行端详着他的脸,小小地抽了口气,闭上眼睛,带着点“轻拿轻放”的小心劲,他的嘴唇落了下去,同时,他忍不住伸手探进林静恒的制服外套,隔着薄薄的衬衫,探险似的手指抚过他的侧腰。
林静恒的感觉就有些复杂了,因为他为了方便,这会是连着这台小机甲的精神网的。
连着精神网的人,相当于有两套感知系统——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睛既能看到近在咫尺的青年,同时也能透过机甲精神网,看到外面忙忙碌碌的人、不远处的指挥所、以及指挥所门口虎视眈眈的独眼鹰……此人还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当他耳畔回响着陆必行那句“是不是出生以前就认识你了”,同时也能听见机甲站点名的广播、经过此处的军人们军靴齐声踏地的声音。
林静恒被那一点若有若无的甜酒味包围,浸在四面八方的陆必行里,仿佛要在溺毙在这极端私密封闭的地方,同时,也仿佛置身于大庭广众之下,放肆地触碰他放在掌心里珍视的人。
陆信石像的目光好像穿过大半个银河城、军事基地和机甲厚厚的舱门打在他后背上。
他觉得自己漂在半空中,又被钉在舱门上,青年人的气息滚烫而真挚,机舱冰冷而坚硬,复杂的感官洪流一般席卷过他,激起更复杂的感受——三十多年来他每次午夜梦回时对自己与未来的痛苦诘问,那些涌动的、滚烫的与颓靡的血气,沃托死去的碑文与八星系活跃的生命力……
这一切让他无比渴望,无比畏惧,无比珍视,又无比羞惭,百感交集于每一寸冬眠许久的神经末梢,它们像是被火苗燎着的森林,一发不可收拾地燃烧起来。
陆必行突然轻轻地说:“原来你不是性冷淡啊,将军。”
林静恒倏地按住他的手,机甲内部的舱门应声而开,陆必行倒退几步,被他抵在一个小沙发旁边。
林静恒轻声附在他耳边说:“我等一会还要走,时间太局促了。”
陆必行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表情有些迷茫。
他那目光非常纯粹,像沉淀过的山泉,爱憎在里面都一目了然,瞳孔清澈得能当镜子用,林静恒罕见地犹豫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像在污染一块没有脚印的雪地,抬起了脚,半天不知道应该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