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今年南方的气候异常,先是冬至前后来一个几十年少有的暖冬,没过几天的2005年元旦,却又录得这是一个半个多世纪以来最为寒冷的元旦,一暖一冷,快速交替,变化无常,令人无所适从。
元旦那天我冒着寒风独自在照星市的街头漫步,节日的快乐气氛与我无关,可周围的人都欣悦的按照他们自己的方式快活着,我望着那些不相干的人,他们从我的身边绕过,有些是肩并肩,手牵手的,有些是一家大小的,他们都忘情地享受着节日的气氛,节日是他们的,他们的快乐折射出了我的伤感。
今年是我的同学同事或老友出嫁最多的一年,特别是元旦前后立春前,他们都赶着拍结婚照,选婚纱,结婚登记,请酒。说,今年时逢双春,结婚吉利,可明年是盲春了,结婚不好。元旦就有两个老友要嫁,请柬都来了,都得去庆贺。恋爱季节,他们在同一城市里出双入对,幸福无比,当他们忘乎所以的时候就劝,玉琴呀,赶紧拍拖吧,趁年轻好好享受被男儿追求的感觉。我说,你们就不要劝了,我的命苦,自小就失去父亲,弟弟还在坐牢,母亲的脚又不灵便,开心不起呵,怕被人甩了,痛苦,还是等弟出狱后再作打算吧。他们都是天真快乐派,有了异性就忘了同性,我现在反而变得孤单了。
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大全哥能调来此工作就好了,这样我将比他们幸福。我怎样才能做得到呢?即使这边肯接收,那边肯放人吗?大全哥不愿意调离怎么办?我相信大全哥是爱我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在此方面作一次努力。
我选择了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打电话给郑叔叔,现任市公安局的局长。因为十年前我父亲牺牲前就和他在缉毒大队同事了五年,他是政法大学毕业的,任教导员,我父亲是部队转业的,任大队长,当时郑叔叔一家人和我们就同住在公安局宿舍内,郑叔叔经常逗我和弟玩,叫我“小琴子”
在我父亲牺牲的那场打掉跨国集团贩毒案的战斗中郑叔叔的感慨最多,无论是新闻发布会还是事后的事迹报告会,他都如实地描述了当时我父亲在战斗中的感人场面,他说,蔡头,蔡震华,一脸的麻皮,正是打进敌人内部的好坯子,每次破案他总是冲锋在前,把危险留给自己,威武神勇,那次破案蔡头带一组打入敌阵,我带一组包抄接应断后,由于过早暴露,蔡头为了掩护年轻的同志而自己中弹牺牲
事后郑叔叔是我们家的常客,帮助我家解决了很多实际问题,帮助我们度过了难关,使我们步出痛苦的阴影。郑叔叔也立了功,随后就升为副局长,搬了家,由于工作忙,来探望就少了,不过,在电话中他反复强调,在生活上他永远是咱们的叔叔,要我们多找他。但在我弟因吸毒而抢劫一案中找过他,他说,案子是集团性质的,你弟在案子中的犯罪地位不可忽视,就让法院对他作出裁决吧,用法律手段来教育他几年可能比较好。于是我们就不敢找他了。
这一次,关于大全哥的调动问题,为了我俩的终生幸福,我一定要找他。
接通了电话后我说:“喂!郑叔叔,我,小琴子呀,我想找你,有事。”
郑叔叔说:“小琴子呀,你怎么隔那么长时间才给我一次电话?你妈妈好吗?你弟的情况怎么样?”
我回答:“我妈除了上班就是在家,很少出门,她好。我弟年前若减刑就可以回家过年了。郑叔叔,我有心事要向你说呀,我要请你帮一个很大的忙。”
郑叔叔说:“小琴子呀,你怎么憋了那么长时间才打算向我说?我已大概猜到是什么事啦,今天中午谭监狱长给我打来电话,说你根弟所在的茶中顾管教向他坦白了和犯人家属谈情说爱的事,我正想找你呢,你不找我我可都要找你啦,我晚上七点半亲自去你家,你在家等着我,有事见面说,好吗?”
我一下子怔了“哦”的应了一声后就收线呆在电话机旁,心想,大全哥的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是不是向组织坦白了就彻底和我决裂?他可是说过我俩的恋爱是一个秘密的啊,怎么连领导都知道啦?他是不是另有苦衷被迫了出来?一切都要等郑叔叔来才能问个清楚。
晚上是小周末,郑叔叔也没事,七点半就到了,和我妈寒暄一会后三人就聊了起来。到了这个地步,在长辈面前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将我和大全哥的爱恋和盘托出,用诚恳的态度和对大全哥痴心一片的迷恋来打动郑叔叔的心,祈求他的帮忙,使大全哥能调来照星市公安局工作。
郑叔叔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一个爱字,很难想象象你这样一个在照星市里生活的姑娘在那样的环境下也会爱上监狱的警官,能够吸引你的一定是一位十分优秀的人了。谭监狱长和我是政法大学时的同学兼老友,他分配到监狱系统,我分配到公安系统,我们都经常有联系。你那个顾大全确实了得,能够用自己的实力打动谭监狱长,让谭监狱长出面帮他提出拟调照星市公安局。谭监狱长在给我的电话中说,他那里有一个文武双全才智过人的年轻警官,叫顾大全,省司法警官学校毕业,工作了五年,党员,曾获省监狱系统‘优秀特殊园丁’和‘个别教育能手’称号,一个多月前在追逃中果断地击伤并抓获了逃犯,荣记二等功,按监狱系统那不成文的规矩,凡枪伤或击毙过犯人且有立功受奖的,从保护同志们的人身安全或精神健康(主要是枪击地可能会诱发警官的精神疾病)出发,都劝其换一个新的工作环境。谭监狱长找了顾管教谈话,说明了拟调他的原因,问他愿意在监狱系统内调动还是调离本系统,系统内调动就不用联系接收单位,若调离本系统则要辛苦自己跑单位。你那个顾大全说最好能调往照星市公安局工作,谭监狱长问他的理由,他说,十年前蔡震华烈士的英雄事迹感动了他,可他工作后却管着了烈士那坐牢的儿子蔡有根,当他看到行动不灵便的烈士遗孀苏绮兰由其女儿蔡玉琴搀扶着来探监时觉得社会对不起英烈的忠魂,为了表达对英烈的崇敬之情,他尽职责帮助他们,在三年多的时间里,玉琴坚持每月一次来探视她的根弟,他都表现出了异常的热情,慢慢地他们就互相爱上了。谭监狱长在电话中又问了我关于蔡震华烈属的情况,要我了解蔡玉琴本人,若两个年轻人确实相爱,他以老友身份恳请我帮忙成就了你们的美事,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听后心中激荡不已,好象和大全哥心灵相通似的,我们不谋而合,为了我们的爱,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们的想法居然一致,而且几乎同时为了同一目标都各自找领导诉说了自己的心事和想法,以求得到领导的帮助。知道大全哥的心始终向着我后我放心了,但还是对郑叔叔说:“我们的爱只是在秘密的进行,每次相会我都是以犯人家属的身份去探视根弟获得的,在他的宿舍我们才是恋人,在外我们怕纪检、监察那过于灵敏的嗅觉和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怕别人把我们说成是警官与犯人、犯人家属的肮脏交易,怕影响大全哥的前程,怕对大全哥不利。”
郑叔叔听后毫不含糊地说:“什么犯人的家属?你们是烈属,是有功于国家的,你根弟的犯罪也是那些贩毒分子为了报复我们缉毒而引诱、陷害他的,贩毒分子可恶。小琴子,既然你对那顾大全一往情深,我也为了弘扬正气,看来你这个忙我一定要帮了,若不,也对不起你那牺牲了的父亲,你父亲泉下有知也会怪我。这样吧,下星期二我和你,连同政治处主任一起去那监狱,对顾大全进行商调考察,我也好认真地去探望我的老同学老朋友谭监狱长。”
郑叔叔叫我做好下星期二出发的准备后就告辞了,想不到萦绕在我心中看似困难重重的事情那么快就将得到解决,我异常高兴,也激动不已。于晚上十时多,我好不容易才拨通了监狱的总机,接通了顾管教的内线电话。我“喂”了一声,接着就听到了大全哥的回应“喂,谁?”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了,说:“是我,玉琴,能听到你的声音我真的高兴到不知如何说话啦,你好吗?大全哥。”
只听大全哥惊奇的说:“玉琴,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连你的声音也难听到,很想你。上次你来,我去了追捕,我们错过了一次见面的机会。”
我说:“那天早上我要走了,看见了你回来,你很威风,乘车出县城的人说你击伤并抓获了逃犯,要立功啦。我担心着你,牵挂着你,听你安全回来了,我就放心啦。你有那么好的表现我也为你高兴。”
大全哥说:“玉琴,近来我很烦,我击伤并抓获了逃犯的同时,监狱领导劝我换一个环境工作,说是从保护同志的方面出发为我好。玉琴,如果有你在身边就好了,我们有商量,究竟调去哪你帮我出主意。”
我故意给他一些难题说:“你热爱你的劳改工作事业,那你就调去其它监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