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雨落里一点一滴消失,天色昏沉,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地面的洪水涨得飞快,淹没了他们艰难爬过的山壁。
最后,寇瑶手软脚软,再一个斜坡,就是山顶坦途,没有洪水,没有尖利的石头,也没有带刺的荆棘。那里的草柔软树浓密,可以躺在草上树下,像是一个小小的家。
寇瑶突然停住,她等着蒋一赶上来。两个湿漉漉的人相互凝望着,狼狈又莫名温馨。这种难以言明的温馨,大概是源于彼此间油然而生休戚与共感。
“我给你煲了汤。”寇瑶说,大口喘息,雨水灌进嘴里,她呛得咳嗽,“不过也要凉透了,米饭也蒸好了,自动保温的,不会凉。菜还没有炒。”
蒋一抚去她眉眼的雨珠,指腹摩挲着,温声问道:“那等下回去了,你热汤,我炒菜,好不好?”
寇瑶笑,说道:“好。”
体内横生出对生的巨大希望,寇瑶枯竭的力气重新回来,最后那个斜坡,终于是翻过来。
柔软的草地,带着湿漉漉的绿色,大颗雨珠从古老的树冠中落下来,变成细碎的雨雾。寇瑶躺着,手背挡住眼睛,浑身力竭,却忍不住想笑,能和他风雨同舟,而不是被扔下被保护,这种感觉,实在是无与伦比。
蒋一脱下西装外套,撑在寇瑶上空。寇瑶浑身虚脱,不想动,就知想乐呵呵傻笑。蒋一拖住寇瑶脖子,寇瑶顺力半起身,两个人靠在大树干上,自觉偎在一起。
眼前是雨,他们在树下,偏安一隅。
稍微缓过来后,开始闲谈,寇瑶寻到蒋一的手,五指扣紧,笑着说:“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就爆炸了,耳朵里嗡嗡的,就有个声音漫天地嚷嚷嚷嚷。”
她说的是彼此初相见。看到一个陌生人,心里突然就甜了,喝了蜂蜜似的。于是嘴上也变得甜蜜,说要去接小哥哥。
这个称呼多么撒娇侬软,从姑娘微笑的口中说出来时,仿佛在叫自己的情哥哥。
寇瑶满足叹气,偎得更紧了,忽而软绵绵拉长腔,轻声唤蒋一道:“小哥哥。”
多深爱,多依赖。
蒋一应她:“嗯。”她曾惦念的,都是他反复梦的梦。
蒋一给寇瑶挡着树冠挡不住的碎雨,另一只手撩开她额前黏着的头发,轻轻亲上去,然后说:“从那天起,我也莫名多出来一个习惯。”
再亲一口他的姑娘,蒋一眉眼和唇角都温柔地弯成月牙,他又说道:“总是不自觉看你,眼睛就像是,丢在你身上了一样。”他叹息得好听,有丝丝入扣的甜味儿。
蒋一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寇瑶探进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他。姑娘的眼睛特别明亮特别迷人,说话也像唱歌一样,婉转悠扬,叫一声小哥哥,把他的魂儿都给叫化了,所以才会那样没头没脑对她说:“我就是小哥哥。”
现在想来,也很是傻。
寇瑶蹭蹭蒋一的胸膛,用了方言,呢喃地叫蒋一道:“细哥哥。”鼻音点点,嗓音酥软,叫得骨头都痒了。
蒋一舒服得想要眯眼睡过去,如同许多被挠惬意的懒猫一样。
雨终于停了,两人起身,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往下看,浊浪滔滔,蒋一的车露出来,玻璃全都破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