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桂荀不置可否:“钱在手里总是真的。”
楚虞笑起来,主菜上来,楚虞喝干了杯中的水。
楚虞活这么大,还没为钱的事情为难过,她没有买不起的东西,也没有吃不起的饭,梁京兆在疏远她,却也从未说过要终止对她的资助,就算是那段家道中落的日子,她也只受到了母亲的苛责。父亲还留给了她一笔财产给她,钱对她是朦胧遥远的概念,她了解人生在世无钱寸步难行,贫困也是可耻的,生活没有钱便不能体面,但因为没有真正的栽过跟头吃过亏,她仍显得不食人间疾苦。
她和吴桂荀凡是想到最糟的能力,却学得他一点点手段。
从餐厅出来是近下午两点,分别时吴桂荀没有起身,仍在座位上坐着,只对楚虞挥了挥手。他定的这家餐厅以航海为主题,十五世纪大航海时代的辉煌和海洋产出的广纳同时赋予大自然的神秘莫测和贵族生活的奢靡喧哗。天花板上既有神明也有船舵,墙壁上摆着画框,角下就是海草和沙河。楚虞走出门去,天光盛大,在车水马龙里,楚虞恍然见到了金河,航海队发现神话里淘金的地方,听到海啸,见到白色的帆在湍急的漩涡里摇摇欲亡。
吴桂荀惯于享乐,对珍馐和声色有着高贵的品味,他挑的餐厅都很好,点的菜色也美味。和他相处很轻松很轻松,在高温急速包裹住她刚刚被空调吹得微凉的手臂之时,楚虞告诉自己:“你只是有一点惋惜。”
吴桂荀是好的情人,却不是一个好的爱人。他自身充满魅力,嘴里全是甜言蜜语,他说的话从不与未来沾边,却围绕你的生活,让你感到贴心。刚刚在餐厅里,吴桂荀没说一句当日惨淡收场后的一切,只谈了些近日的趣闻闲资,一顿饭轻松吃完,楚虞出了门才觉得怅然,她本打算要问的,吴桂荀没有给她一点开口的机会。
吴桂荀告诉她,他是明天下午的飞机,还是回香港,他说大陆现在的环境是山雨欲来,还是回香港的好。也许两三年后香港也待不住,他有意去澳大利亚,他父亲在那里有一些资产。
楚虞听着,吴桂荀说这些时语调柔软平和,和另一些饭局上侃侃而谈吹嘘夸大的男人不同。吴桂荀把楚虞当一个成年人看待,如此结束了他们之间可能的、最后的相处。楚虞欣赏吴桂荀的这种平等的温柔,和梁京兆不同,梁京兆是比她高的,梁京兆在和她对话的同时,自有着他监护人、大家长、梁家家主的身份,楚虞对他最高的感情被规定了只能是敬慕。
吴桂荀说:“昨晚已经在海伦聚过,明天下午没有别人。双虹机场四点半,你想来就来,晚了我也不会等。”
楚虞说好。然后和吴桂荀道了别。
这天楚虞在餐厅门口像是见到了将近沉没的帆船,隐隐就是一个预兆。她与吴桂荀的这次分别如此平和,将过往一笔勾销,从没有的爱和从没有的恨,不论是楚虞的懦弱还是吴桂荀的那一份隐藏着的狡猾,都似在将水泥路照耀的雪亮中烟消。
楚虞打着电话坐上了出租车,李平在一颗树下看到楚虞的背影,把烟掐熄了扔掉,回身钻进车里,“梁哥,走吗?”
梁京兆说:“走。”
“回公司还是?”
“你先把车开着。”
李平照做。
楚虞和于露茵通了电话,于露茵在之前给她发了微信,让她到淮上人家。
于露茵接起电话:“楚虞?”
楚虞说:“我在打车去了,你是又遇到那天让你喝酒的那个人了?”
于露茵说:“救人水火,无以为报。”
楚虞进了包厢,大厅里有一桌坐得近的、黑西服打扮的男人们抬起来头,也没有站出阻止。
张余年见了楚虞也没有不快,他叫了服务员,给楚虞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