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那年后直到今日,生活里的甜与苦,命运里的福与灾,都与梁京兆有关。
楚虞从行李箱的小袋里拿出了两瓶香水摆进抽屉里,那是吴桂荀送给她的,一瓶清淡,一瓶浓烈。吴桂荀后来告诉她一句小话,说我喜欢你清纯,也喜欢你放荡。
楚虞合上了抽屉。她没有恨过吴桂荀,强.奸和合奸是天壤之别,楚虞迈出去了那一步,她是放荡的,是淫乱的,吴桂荀让她什么样子,她就什么样子,不是因为吴桂荀的要挟和压迫,而是她愿意、她乐意如此,吴桂荀给她指出的路并不让她抵触,一直带着迤逦的诱惑,性对她来说既是放纵也是遗忘,既是享受也是技能。吴桂荀告诉过她:“我教你怎么把梁京兆留下来。”
在梁京兆的王国里,梁京兆是王,他的喜恶是这个王国里通行的规则,他赐予出的庇佑是让一个人提升地位的最通达途径,于是获得他的宠爱与获得权力概念等同。
楚虞明白了这一点。
在梁京兆问出想不想出国的问题时,楚虞望着梁京兆探求的神情,她擅长察言观色,自然明白梁京兆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于是她像往常一样顺从了梁京兆的意思做了回答,然后她就看到了梁京兆松了一口气似的样子,他欣慰又慈爱的与她谈话,甚至笑了一下,梁京兆笑起来非常好看,眼尾一点笑纹,平时冷峻严肃都化成温和,楚虞再听到他说:“梁叔的一切都是你的”。
骗子。楚虞知道梁京兆是在哄她,但哄人就可以撒谎了吗?还是这么重的话,听进耳朵里,压在心窝上,沉甸甸地跳。就是那个时候,楚虞非常不舍得梁京兆,妄想着破坏掉眼前看似温馨的情境,狠狠将梁京兆拉进深渊里,深渊之下就是泥潭,他们一同下坠,只有他们两个,稠厚的泥封住了他们的口眼耳鼻,没有人再对另一个人说出谎话,也没有人能松开另一个人的手。
楚虞头一次做这么大胆的设想,想得她都被自己惊吓到。她已经不一样了,从前遇到伤心事,她总会回想起她人生里的前十几年,随即诘问天地命运,既恳求又哀怨,不断假想着如果一切没有发生会是怎样,但现在楚虞不了,她面对着明明是要遗弃她,却还将话说得如此漂亮委婉的梁京兆,他是她的长辈,楚虞心里不再想到从前的那个家,她的生身父亲和生身母亲,而是只想着:“我,和梁京兆。”
“求您了,不要遗弃我,我已经没有家了。”楚虞想这样说出来,含着泪,楚楚可怜地望着梁京兆。再对梁京兆毫无顾忌地和盘托出,讲她的忧虑与遭遇,讲她的困惑与悲伤。这是她体内的一种声音,但楚虞知道,这是没有用的,楚虞从前就是如此,她还记着又一次受了田月坤的针对,埋头一面在梁宅长长的廊上走着,泪水一滴滴砸落,梁京兆从屋内将她拉进房里,用结实的手臂将她围困在门板上,眉头是皱的,问她怎么了。
楚虞说,我没有家了。说的时候还在抽噎,还在喃喃自语着抛白内心,然而梁京兆是不吃这套的,梁京兆让她不要哭,说:“你该是个更坚强的孩子。”
梁京兆一直对她抱有期望,但楚虞命中懦弱的劣根就导致了他的期望注定落空。楚虞垂了眼,这次,梁京兆亲眼看到她和吴桂荀在朗朗天光下苟合,那急进的,龌龊的,放浪的姿态并不体面,梁叔一定非常失望,或者说,直接厌恶了她。
楚虞轻轻问自己:我会有怎样的下场呢?
梁京兆坐在椅子上,叫了楚虞一声,他面前摆着两菜一汤。楚虞关闭了房间的灯走出去,就看见了独自坐在餐桌上,头顶一盏灯的梁京兆。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