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呵呵…”刘丽珍的笑却仿佛是苦笑,她沉思片刻,说道:“其实我也是这里有毛病,一样的位置。”
姥姥有点惊讶:“啊?怎么会呢?你才三十多岁啊,还不到四十岁,怎么就这儿疼那儿疼的?”
刘丽珍避开了这个问题:“我疼得没您那么严重。倒是您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唉…”一提起这事,姥姥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暗淡:“我现在在后边‘林海都市花园’的一户人家里做工,是老刘介绍的。她跟我介绍的时候说得什么都还行,我就把之前那户辞掉了。结果真过去了一瞧,那主人是个女的,压根就不讲理,有时候就像个泼妇似的,净提一些蛮横无理的要求,而且只要看着我闲下来了就不高兴,就拿着块雪白的衬衫,愣是在家里各种角落里抠,只要抠出来了一丁点灰尘,就有的说了。有一回,我明明记得我把衣橱那个角已经抹得够干净了,不可能再抠出来灰了,可她还是拿白衬衫抠出来一大堆脏的,我才知道她那件白衬衫上肯定是本来就故意抹了脏的…”
姥姥的声音很低,厨房里的林小安也听得断断续续。可听到这里,她不知怎的就一个失神,切姜片的菜刀一下子就切到了手指头上,一阵刺心的疼痛传来。
客厅里,她们仍然在低声说话。
“这种人家你还继续做什么?不要做了啊!”刘丽珍的声音稍微大了些,“还不如去我家那边的一户人家做,累是累点,可用不着受气。”
“你家那边那户,出多少钱?”
“一个月三百。低是低点,可不用受气啊!”
姥姥又是一声叹息:“这边给我六百五,差别还是有的,钱少了日子真的不好过啊。”
“可是你现在也不好过啊!”
“唉,阿珍,我知道,其实你也不好过。”
刘丽珍的目光有些闪烁,迟疑了片刻,她才说道:“哪里,我现在过得还是说得过去的。”
听到这里,姥姥似乎沉默了。可几秒后,她却突然回过头,一把抓住了刘丽珍的手腕,撩起了袖子。刘丽珍大惊,赶紧抽出了手往后退去。
“阿珍,你就别瞒我了,你刚帮羊羊递豆浆机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这个伤,估计又是跟林根宝有关系吧!”姥姥的声音带有隐隐的怨恨,“这么多年了,他就没来过我家,每年过年都是你一个人来,而且还不是你什么时候想来就能来的。我知道,这么多年你肯定也恨我吧!”
“妈,别说了…”刘丽珍望了望厨房,压低了嗓门,生怕林小安听见这一切。“我怎么会恨你呢?那时候你也没办法。女人本来就是菜籽命,撒到肥田就肥,撒到瘦田就瘦。至少,他现在还能养着我跟羊羊,也还能供羊羊上完大学。”
姥姥望着刘丽珍,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你哥哥已经在那三年困难期死掉了,你爸爸又在那十年困难期死掉了,别人挺过来了,现在平反了,都能有个稍微好点的结局,可他没挺过来,现在,我们家真是一无所有了。我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托在羊羊身上,其实我真的希望她能找个好一点的婆家,改变我们这个家的命运…”
厨房里,水龙头流出细细的水,林小安冲洗着手指头上的伤口,阵阵传来刺心的痛。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湿了眼眶,她咬着嘴唇,默默地对自己发了个誓。
“改变我们这个家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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