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虹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有淡淡的忧愁,“她大我三届,今年已经毕业了,毕业以后她就来了下江,可是我没法联系上她,她说好给我写信,可是到现在我也没收到。其实我都不知道我这次跑过来是为什么!”
“哦?她是上河人?也是你们学校的?”
“是啊,我们学校学钢琴的…”
“钢琴”,一个熟悉的名词。王立彬脑海中瞬间闪过十周年庆典上高明明弹琴的样子。细想一下,若是高明明所说二十三岁为虚岁,那还真是碰巧大了杨虹三岁呢。只是“与杨虹同校”这一条,就没那么碰巧了,王立彬还记得,高明明说过自己是三职高毕业的。
他还没有时间细想这些问题,那略带微醺的杨洪伟就已经叫上了他:“阿彬,我们去对面房间跟华哥打个招呼…哎对了,虹虹也过来,来…”
王立彬听命连忙起身,拉上了杨虹。就这样,杨洪伟携着他的娇妻,身后跟着杨绍忠、王立彬与杨虹,一行五人走向对面的华哥房间。何俊毅面带微笑礼貌地推开门,对五人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的目光也自然而然落在了当中那个最黑的小子身上。杨虹碰巧无意抬了下头,两人的目光便有了小小的半秒对视。
屋内的背景音乐放的是优雅的日本曲。一群衣着暴露的绝色美女围坐在华哥身边,有的争相点烟倒酒,时不时有意无意与他发生点肌肤摩擦;有的高傲地坐在一边翘起二郎腿,像一只只艳丽的花瓶。不知是哪儿来的恶趣味,杨虹暗自默数了一下,发现他身边簇拥的美女竟然有十个之多。华哥被簇拥在群芳中心,与她们不亲近也不拒绝,叼着根粗大的雪茄吞云吐雾。看他那淡定得不得了的表情,仿佛早已预料到杨洪伟会过来打招呼。
如武侠剧中那般,杨洪伟抱拳敬道:“华哥!”
“阿伟。”华哥脸上微微露出点笑意,也礼貌地站起身来。
“好久不见,看我这次‘举家前来’拜访华哥了啦!”杨洪伟指了指身后。
“哈哈哈,好隆重啊!过来坐啦。”华哥笑着,大致扫了一眼随行的几人。其实四人当中,杨绍忠、王立彬、王婉君三人他都是认识的,唯独走在最后那个肤色黝黑的小子。
不等华哥开口,杨洪伟率先介绍道:“阿忠、阿彬、婉君,我就不用再介绍了,这个就是我儿子虹虹啦…”
他拍了下杨虹的背,杨虹懂事地上前与华哥握了下手,“华伯伯好。”
华哥赞许地打量了杨虹一眼,感慨道:“都长这么大了哦!我见你的时候你还很小只很小只哦!哈哈,那时候我还有头发耶!你现在肯定没有印象了啦,那时候你差不多才五岁?”
“这个…确实记不得了。”杨虹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见过这个人。
对于这样的回答,华哥却笑得很开心:“小孩子是最会讲实话的人,现在我想听到一句真话都很难了!这句话是我这一年以来,听到的最真的一句真话!”
也许他只是顺口感慨一下,并没有什么深层含义,可是这样的感慨,在那群嘴里吐不出一句实话的大人眼里,却成了含沙s影,指桑骂槐。他身边那十个美女的二十只眼睛更是集体盯着杨虹的脸,弄得杨虹如芒在背,尴尬得不知做什么才好。
作为杨洪伟的“随从”,杨绍忠、王立彬、王婉君三人自然不适合开口圆这个场。此时三人所需要做的,就像王立彬之前所命令何俊毅的——“只需要负责微笑,必要的时候点点头就好”。此时,那没脑子的杨绍忠想开这个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事不关己的王婉君知道怎么开口,却懒得开口;王立彬既知道怎么开口,又很想开口,可偏偏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开这个口。看着杨虹和全场人尴尬的模样,他心里那个急啊,却无能为力。
幸亏杨洪伟的脑子转得还算快,终于想到了打圆场的法子。只见他装出一脸委屈叫道:“喂喂,华哥,我上个礼拜就跟你说过我今天要带儿子过来看你,我们不是也真的过来了吗?这不也是真话吗?”
一旁的王立彬暗自舒了口气,随后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他刚才想说又没敢说的圆场话,竟然跟干爹的完全不谋而合了!该说是那十年的司机生涯让他深得了干爹的精髓呢,还是这四年的下海生涯让他深得了“社会大学”的精髓?也许两者都有。
果然,华哥哈哈一笑道了歉:“好,好!我错了啦,不好意思…其实听到你们要来,我很开心哦,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阿伟讲的话啦…”
杨虹的表情总算是舒缓了一些。可是华哥说着说着,又把目光又转向了杨虹:“虹虹,你多大了?”
这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他轻松答道:“我实岁十九。”
华哥自然而然地问下去:“在读大学吗?”
杨虹刚想说“嗯”,可是突然想到,这华哥看样子应该会问自己很多问题,与其像查户口、挤牙膏似的一问一答,不如一次性回答得多点,于是他干脆答道:“我在上河师范大学上大二,学金融专业的,对投资股票跟炒外汇最有兴趣,出来以后打算从事这方面工作。”
“哦?”听了这话,华哥来了几分兴趣,思索片刻后,先问道:“毕业以后你是打算出国吗?”
杨虹看了一眼杨洪伟,摇了摇头,“我爸想让我去美国,不过我还是想留在国内发展,而且,我应该不会留在上河,会来下江。”
听到他这样的决定,华哥开心地笑了,没有说话。几秒后,他忽然对身旁的杨洪伟提议道:“那他以后刚好可以来我们‘同舟济’上班啊…”
“哈哈哈,好啊!”杨洪伟也开心地笑了,“华哥要带我们虹虹混,那他还用去什么美国吗?下江就是他的天堂啦!”
他的话看似夸张和奉承,却成了最大的一句实话。也许他们让杨虹留在下江这座天堂的决定是正确的,正确到足以改写杨虹的一生。
华哥的思维没有停留多久,忽然间,他就又转移了话题开玩笑道:“虹虹啊,我还记得,我见到你的那时候,你跟我说你的理想是长大当一个足球运动员耶!现在十几年过去了,男大十八变,理想也变了啦!”
“啊?我说过这种话吗?”杨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回事,他摸着脑壳拼命回忆:“这个…我记得小时候喜欢开遥控车,所以应该说得最多的就是‘我长大要做个司机’…我还记得我说过长大要做警察、做飞行员、做厨师、做大夫,呵呵…可是足球运动员这一说,我还真没印象了。”
“你忘记了,我还记得啊!”华哥眯起眼细细回忆起来:“那一天你们全家人都在,我介绍我朋友毛继开给你爸爸认识。你们家那个宋代汝窑瓷,就是你爸爸从毛继开那里买过来的…”
“全家人都在”,这无意的一句话,微微刺中了杨洪伟的心。没错,那会儿确实全家人都在,因为那年,正是因为萧凤麟喜欢,杨洪伟才买下这件汝瓷的。他肯舍下如此巨额财产为妻子购置心爱之物,难道不足以表明家庭在他心中之重吗?
可惜,萧凤麟要的不是第一,而是唯一。
何俊毅站在华哥包厢门口,透过半透明的玻璃门,能模糊地看见屋里每一位的神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一点没错。他站在门外,偷偷研究着这本难念的经。
与此同时,那紧张得手心冒汗的高明明,也终于来到了星辰度假村的正门口。四位身着黑色西装、人高马大的保安人员与六位身着华丽礼服、高挑靓丽的迎宾正恭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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