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五日上午,军校内正在如常上课。
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娘子,满脸惶急地冲到了军校门口。
卫兵高声喝止,“来人止步,军事禁区,擅闯者死!”
如雷般的厉喝吓得小娘子脚下一个趔趄,往地上摔去。
轮值长官卢长青一个箭步,及时探手扶住小娘子双肩,帮其稳住身形,才急忙松手。
“事急之下,多有失礼,还请小娘子莫怪。”
轻声道完歉,卢长青又扭头对那卫兵喊道,“夏松你个粗胚,吓得人家差点受伤,还不赶紧道歉,不然小心被扣品行分!”
军校地警戒执勤也是一个科目,所有师生都要轮值。
夏松站在岗台上,讪讪一笑,“职责所在,非是故意惊吓小娘子,我向你赔礼,还请恕罪。”
这时候,一个老年仆妇才慌张地追上来,“懿娘子,您没事吧。”
“曾媪,我没有大碍。”小娘子也缓了过来,发白地小脸有了一丝血色,向夏松福礼,“是奴家心急冒失了,不怪使臣。”
又向卢长青一福,略有羞涩,“谢谢使臣援手,奴家感激不尽。”
宋代低级武官的寄禄官统分为大使臣、小使臣,因此百姓会尊称一般军人为使臣。
小娘子这彬彬有礼地气质,一看就是诗书门第,卢长青不由好奇问道,“小娘子来皇家军校可是有什么要事?”
随即,小娘子脸上凄苦焦急起来,“奴家父亲急病,情况很不好,而奴家兄长正在这学校中,得唤他赶紧回去……”
卢长青闻言,不由为难起来,“按规定,学生是不得随意离校地。”
“那可怎么办啊!我二哥又不知道在哪里,家中没有主事男丁,而且,若是不回去,恐怕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万事孝为先,此乃人伦大事,岂可置之不顾!?”
见小娘子心急如焚,卢长青温声劝慰,“你先别太急,还好燕王殿下也在校内,或许能给予通融,对了,你兄长叫什么名字?”
“文天祥,就是新科状元!”小娘子忙道。
“呀,原来你是宋瑞地妹妹啊,你别急,且在这里稍候,我这就去寻他。”
说完,卢长青撒腿跑进校门,仿佛火烧眉毛一般。
夏松连忙大喊,“长青,宋瑞应该是在圆堂……”
皇家军校中有一间圆形教室,总共有六百个座椅,呈环状分布,外高内低阶梯式,中心便是讲台。
师生们都把它称作圆堂,主要用来上战例分析课或者兵棋推演之类。
此时讲台处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山川河流、城寨关卡、道路房屋等等形象直观,还显示出敌我阵地组成、兵力部署和兵器配置等情况,详细入微。
张钰等几名教官,拿着细长的指示杆,正在复现宝祐二年蒙军攻掠四川的过程。
听讲的主要是东卫军官生,而一部分进士培训生也来旁听,多增加一些军事知识,对这些文官也是有益处的。
而燕王也在座,一边认认真真听着,一边用金笔在本子上记录。
张钰点着沙盘上贴近宋境的一座城池,“利州,扼控嘉陵江,乃咽喉要地,无论是我军北上,还是蒙军南下,多取道于此。”
“由于兵事频繁,利州城池尽毁,民生凋敝,但蒙军想将其作为前进基地,于是在宝祐元年派遣其巩昌便宜都总帅汪德臣重筑利州城。”
“汪德臣,出身将门,自幼即习骑射,尽杀伐征战之事,多有过人之处,其父汪世显原为金国元帅,降元后,将十四岁的汪德臣质于阔端王府,亲受蒙古贵族的培训、影响,武事亦更娴熟,心计谋略方面也颇为不俗……”
“宝祐二年春,发生旱灾,嘉陵江水干,蒙军的后勤转运陷入困境,有意放弃缺粮的利州,但汪德臣却杀马犒军,并率骑兵南下侵入我境……”
“汪德臣劫掠到了足够的粮食后,足以支撑到屯田麦熟,便放回俘虏的宋将崔忠、郑再生,让他们劝降了苦竹隘的南永忠……然后汪德臣又把所俘的军民全部放归……此后,许多我朝城寨都向汪德臣投降,便是受此影响……”
赵孟启听着不禁心中苦涩,这些为蒙古效力的汉人,以汉家智慧设计谋略对付宋朝,很多时候比蒙古人的弓马威力更可怕。
正在张钰讲述蒙军攻打大获山详细时,教室大门被猛然推开。
卢长青心急火燎的走到赵孟启身边,附耳报告。
大家还以为出了什么惊天大事的时候,赵孟启却把目光看向文天祥。
“宋瑞,你妹妹来找你,说是你父亲急病……”
文天祥闻言大惊,顾不得打断燕王的说话,“殿下,请让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