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历历在目。
「……君柔,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康允彦柔声问。
「小熙si了,才三岁,一出生便跟病魔拚搏,他终於si了。」
「他在圣诞节出生,始终过不了第四个圣诞----我曾经答应过他,会请圣诞老人跟他合照,自从小东有一张相後,他便一直吵着要……」
「彦,我欺骗了他……」闵君柔抬着泪眼,看牢康允彦。
「没有。这不叫骗,你没有骗他。」
「嗯,没有骗……」她把脸埋在康允彦x前,缓缓地说:「我刚从医院出来,心里很难过很难过……」
康允彦把怀里的她搂紧。「对不起,君柔,对不起……」
「为什麽说对不起?」
「是我不好,没有在你身边好好陪着你……」
「不,是我不好,总是给你添麻烦。」闵君柔轻轻挣了一下:「我还是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
车子在大闸前停定,闵君柔解开安全带,俯过身,飞快吻了康允彦一下。「彦,我ai你!」
康允彦一怔,心里泛酸。
----君柔,这麽一个敏感纤弱的nv郎,需要钜细无遗的呵护和照顾,自己真的可以给她吗?
答案是否定的。
康允彦告诉自己,终有一天,一个真正合资格的护花者出现,自己可要悄然离开,绝不纠缠……
这天,康宁跟康允彦说:「妈妈,你还记得杜欢吗?」
「杜欢,是不是上星期天,为了躲避那闪出马路的小孩,整个人从单车上飞下来,翻了两个跟斗才停住的nv孩。」
「就是她。」
「不是出了什麽意外吧?」
「不用杞人忧天,才擦了点皮,涂点药便好。」康宁笑:「我要说的是别的事。」
「什麽事?」
「下月中,是她生日,我们一班同学打算为她开生日派对,想问你借屋子。」
「没问题,但你们也要有点分寸。」
「大家也是大学生,疯不到什麽地方去。」康宁拍拍x膛:「再糟,我负责找清洁公司来收拾,行了吧?」
「你说到做到。」
「来,来,我们击掌为盟。」彷佛永远长不大的她,竟真的跳过来与康允彦三击掌。
「大功告成。我走了,约了杜欢打篮球,不回来吃晚饭了。」
这孩子,康允彦苦笑摇头。
她刚过十八岁,大学一年级生。她年青,贪玩,什麽运动也涉猎,虽无特别专长,却也练得一副好身段。有时看她b赛,总不缺十个八个青春少艾当啦啦队。
难得的是她功课也好,不见她怎麽念书,成绩也在头五名内。
提起杜欢,康允彦想起一件事,於是打电话给祖安潘。
「祖安,我是康允彦。」
「允彦,有事吗?」
「不久前拜托你……」
「是,那件皮褛,请等一下,我在找……在这里了----银灰se的nv装皮褛,左右两边铁青se的长拉链,窄身设计,料子没话说,手工亦然,是不是这一件?」
「是的。」
「法国老牌子,不大知名,早已不再进口,难怪我不认识。」
「有可能买得到吗?」
「我可以托朋友帮忙。」
「我想在下月中前收到。」
「无问题。」
「麻烦你了。」
「请我吃茶?」
「看你什麽时间方便?」
「还是等洁名回来後一起聚聚吧!」过了两秒,祖安潘问:「洁名最近好吗?」
「她半个月前在卢森堡。」
「早不在了,上星期与她通电话,说正在佛罗l斯,下一站是罗马,然後便回来。」
康允彦没有出声----自己对洁名的关心,是不是太少了?
「允彦----」
康允彦连忙回过神来:「在。」
「别怪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个当然,我很明白。」
「不过看样子你也不愁寂寞。」祖安话锋一转:「洁名身边也不是没有人,她只是si心眼!」
康允彦不敢搭腔。
祖安潘与滕洁名情同手足,交情自小学一年级开始。
她一直知道康允彦和滕洁名之间的瓜葛。
她对康允彦的态度视乎当时心情而定,完全不能捉0,康允彦动辄得咎。
----一切为了滕洁名,她ai她,毫无疑问。
这一天,闵君柔在包饺子。
康允彦在一旁欣赏。
只见她拿起饺子皮,把馅料逐一放上,然後在这里掐一下,那里按一按,一只只雪白的、圆润饱满的小元宝便诞生了。
虽然没有b较,康允彦也知道,闵君柔那双是巧手。才一会儿,盘子上已端端正正排了二十个饺子。
闵君柔神态安详,俏脸上挂着浅笑,偶尔抬眼看看康允彦,传来丝丝甜蜜。
康允彦心窝里像是有蚂蚁爬过。
古老黑胶唱机播放着不知名的乐曲,梦呓似的歌声溪水般滑过耳际,此情此境,教人不知人间何世。
「太多了,两个人应该吃不完。」康允彦笑。
「我多做一点,让你带回去给康宁,她也ai吃这个。」
康允彦忍不住,轻吻闵君柔的粉颈。
「……你……别捣乱!」两片红云涌上她的两颊,可ai极了。
闵君柔匆匆捧起盘子便往厨房走去。
这时候,康允彦的手机响起。「你好,我是康允彦。」
「康小姐,你预订的火红郁金香已到货,可以随时到取。」
「好,我知道了,谢谢。」
闵君柔喜欢郁金香,康允彦特意为她订来火红se的稀有品种,这种花只产於荷兰米皮亚小镇的一个山坳中,康允彦费上几许功夫才总算弄到手。
花店离闵君柔的家不远,车程不到十分钟,康允彦想马上去取来,让她惊喜一下。
康允彦跟闵君柔匆匆打个招呼,含糊其辞地说要出去一会,闵君柔稍稍点头,不说什麽。
康允彦喜孜孜地从店员手上接过那一大束美丽的花儿,小心奕奕地放在车上,哼着歌,往回路走。
想不到,前路有车子相撞,拖累了後面的车子也一迳儿撞上去,两条行车线都给堵si。
康允彦想打电话给闵君柔交代一下,却发觉自己不小心把手机留在她的家里。
康允彦走下车,向後面的司机借电话,却给转驳到留言信箱。
----每当闵君柔和康允彦在一起,她总会把电话关掉,杜绝所有外来影响,一心一意与康允彦温存。
待康允彦回到闵君柔家里,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待续-
闵君柔的脸se很平静。
康允彦把花束递给她,她淡淡地说声:「谢谢」。
康允彦想开口解释,但闵君柔根本不给她机会,便走到厨房把冷了的饺子翻热。
康允彦知道她是生气了,当然,不声不响溜出去,足足三小时无影无踪,换了谁也要气翻天。
怎麽办呢?闵君柔明明是生气了,却装作若无其事,不出怨言,不发脾气,只把东西紧紧往心里收。
----她为什麽不像一般小nv人般动不动便发娇嗔,闹意气?为什麽还要讲究那见鬼的风度内涵气量?她……为什麽不可以简单一点?
康允彦几次想开口,发觉自己张开了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即使是事实,也太多巧合,太似编故事了。
饺子又苦又酸又冷又y。
闵君柔按遥控开电视。
----多麽可笑可悲的娱乐,自己乏善足陈,光看那虚拟的喜怒哀乐。
慢着,新闻报告----
「……下午四时,新安街发生六车连环车祸,现场一度封闭,来往交通备受影响,车龙长达……」
荧光幕出现那没有尽头的车龙。
「君柔,你看……」
闵君柔别过脸,眼里带着笑意,康允彦总算放下心来。
闵君柔说:「对不起,误会你了。」
「是我不好,一心要讨你欢喜,却叫你难过。」
「我应该听你解释。」闵君柔细抚她的眉目:「你答应过会对我专心,我不应该怀疑你。」
康允彦问她究竟怀疑什麽。
「怀疑你偷空赶赴那位小姐的约会----」闵君柔巴巴的加了一句:「我替那小姐伤心而已,尽是填空档的份儿。」
康允彦一把捉着闵君柔的纤指,要放到嘴里去,她低低求饶……
康允彦正在书房看书,房门给敲响。
「请进。」
来人推门而进:「你有时间谈谈吗?」
「当然。」康允彦合上书本:「好久不见,你好吗?」
杜欢说:「谢谢你的皮褛。」
「你喜欢就好。」
「这是我这辈子收到最称心的礼物。」杜欢说:「本地买不到,三年前在法国买来,一直穿到现在。」
康允彦微笑:「它很适合你。」
「一大堆礼物当中,只有那份礼物没有署名,但我猜到是你。」
「哦?」
「那天只有你和康宁在场,也只有你们知道那皮褛破了----康宁不见得有这份心思,而你,是ai屋及乌。」
「你穿着那皮褛,十分帅气,小遗憾可以尽量弥补。」
「其实康宁也很喜欢它。」
「是吗?但我觉得它b较适合你----康宁的孩子脸跟那皮褛的味道不协调,你是不同的。」
「因为我野?」
「如果换个形容词,那是潇洒或豪迈。」
杜欢笑了。
「我一直羡慕康宁。」杜欢认真地说:「她很幸运,有个好妈妈。」
「但康宁一直说她响往你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别听她的!她一直以你为荣。」
「这不大好,我情愿她能够以自己为荣。」
过了一会,杜欢说:「我一直没有称呼你,你知道为什麽吗?」
康允彦笑笑不语。
「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才好。」杜欢顿了顿:「康姨太老气,康姐太难听,康小姐又太见外……你的朋友怎样称呼你?」
「彦、允彦、康允彦,一句称呼而已,我不大在意。」
「那,我叫你康允彦。」
康允彦点点头:「好。」
「那再见了,康允彦,康宁还在外面等我。」
「再见,杜欢。」
那天,康允彦下班,匆匆赶到机场。
等了近一小时,滕洁名出来了。
整整一年不见,眼前人端丽如昔,丰采依然,脸容上虽略现倦意,始终无损她的英姿飒爽。
一名高大英俊的男士与她并肩同行。
康允彦迎上去。
「我来介绍----」滕洁名说:「这是康允彦小姐,这是王敬廷先生。」
「王先生,你好。」康允彦跟他握握手。
「康小姐,你好。」
「洁名,我的车子正在外面。」
「请先送敬廷到酒店。」
「但我想先送你回家。」王敬廷抢着说。
「彦会送我,你还在吃感冒药,应该早点休息。」
王敬廷这才不再坚持。
康允彦把他送到酒店,再送滕洁名。
刚踏进家门,还没放下行李,康允彦听到滕洁名说:「我累了。」
康允彦一怔,也不懂反应。
「你先回去吧!」滕洁名加了一句。
「好,你早点休息。」康允彦打开大门离开。
第二天,康允彦给滕洁名电话。「今晚一起吃饭吗?」
「我有约了。」
「那改天再约。」
「我刚回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明白了,那我等你给我电话吧!」
「嗯!有空我会找你。」
康允彦看着手中的电话,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工作工作工作,自己永远给排到最後。还是,为了那王敬廷?
康允彦不愿再细想下去。
第二天,康允彦和闵君柔到一家日本料理吃晚饭。
才两杯清酒下肚,红晕已顺势爬上闵君柔两颊,为她添上几分妩媚。
两人言笑甚欢。
直至一双俪影映入眼帘。
闵君柔发现康允彦心不在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不是……」
康允彦点点头。
「要过去打招呼吗?」
康允彦摇摇头:「不好打扰人家。」
但那对璧人也发现了康允彦,向这边颔首致意。
康允彦只好也扯起笑脸跟他们打招呼。
聪慧的闵君柔很快便觉察到康允彦食不下咽。
她轻按着她的手:「你的脸se看来不大好。」
「……可能是晚了吃东西,胃有点不舒服。」
「要吃胃药麽?我去买。」
「不用了,休息一会便可以。」
「那我们早点回去吧!」
「也好。」
康允彦招来侍应结账,侍应却说这顿饭由老板作东。
康允彦只好走过去道谢。
各人脸上挂着得t的微笑,表现无懈可击。
闵君柔把康允彦送回家。
看着闵君柔一脸担忧,康允彦十分过意不去,但心里实在郁闷难受,也不想敷衍她,只好装出一副恹恹yu眠的模样。
闵君柔细意叮嘱她要好好休息,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康允彦抱着酒瓶在灌酒。
----洁名……
这次,她终於找到了吗?不会再看错吧?一次错失已使她蹉跎了十二年宝贵光y。不可以再错了,一个人有多少个十年耐得住浪费呢?
-待续-
康允彦认识滕洁名那年,康宁刚满六岁。
康宁和滕洁名几乎是一见锺情,每次看见她,总把自家老妈撇过一旁。
滕洁名对别人没耐心,对康宁却特别痛ai,出差回港第一时间不是回家休息,却是来陪康宁玩游戏。
康宁人小鬼大,不知从什麽地方学来那些话----小宁没有爸爸不要紧,最重要有妈妈和洁名姨姨……
康允彦的心情很矛盾,她知道自己ai滕洁名,可是,她也不能否认,自己还是未能完全从以往的y影里走出来。
----如果只为了一时寂寞,这对她对自己都是很不公平的。
终於,康允彦给自己找到一个很完美的借口。
----不能要滕洁名牺牲,这一身本领、惊世才华不好好发挥实在可惜;把她关在家里,任由埋没岂不是天下人的损失?
----不能自私,她有自己的理想和前程……
----她正处於搏杀期,儿nv私情总要往後放,她们还有一辈子时间……
现在想起来,康允彦又何尝不是y把滕洁名往寄情事业的路上推?滕洁名只好咬紧牙关竭力向上而已,还能怎样?
她吃足了十二年的苦头,能否苦尽甘来,便要看她这次可会重蹈覆辙。
王敬廷,一看便知道是正人君子。有学识,有家当,人才出众。最重要是对滕洁名有诚意,要不,怎会飞越整片太平洋来上演「我为卿狂」?
可是,这也难说得很,除非他亲口求婚,否则一切不能作实。
无论如何,只要滕洁名幸福。
宴会上,康允彦碰上了祖安潘。她顾盼流采,喜气孜孜,一副得到好归宿的人是她自己似的。
----这样全心全意为滕洁名,恐怕这世上也没有别人了吧?要是她发力追求滕洁名,康允彦王敬廷,想是连门槛也沾不上了。
「洁名最近长了点r0u,jg神也好,说是敬廷的汤水功效大,逗得我垂涎三尺……」
「完全看不出来,一个大男人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人又细心,把洁名照顾得无微不至……」
「瑞士是不错,但恐怕洁名舍不得香港,我也放不下她啊!说不得,叫敬廷留下来----还不是洁名一句话麽?」
康允彦一直脸带微笑,唯唯诺诺。
「康允彦----」祖安脸se一沉:「你要乖乖放手,千万不能添乱!」
「要是给我知道你在纠纠缠缠,我一定会叫你好看!」
「当然了,要是洁名想和你继续维持那什麽开放关系,你也不能说不……」
康允彦只好点点头。
如果连康宁也知道自己怏怏不乐,那康允彦相信自己的伪装功夫仍有待改进。
她说:「有什麽大不了呢?nv人而已。一个二个也是这样,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世界末日还没有来临呢!」
「杜欢这混球,功课马虎,打球失准,整个人像是泄了气。」康宁絮絮不休:「你,妈妈,也好不到什麽地方去----晚晚孵在家里看电视,有事没事在yan台上呆立中宵,明明不能喝,偏要喝,早上狗也似的爬起来上班……」
康允彦真想找块牌子,上面写着:「保持安静,功德无量。」天天挂在身上,免被噜苏。
最近,康允彦的心情不错是有点沉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情绪自然陷入低cha0。
----康允彦一直等,等滕洁名来跟自己摊牌。要走要留,好歹也说一声。
偏偏滕洁名没一丝表示。
康允彦也没有勇气去追问她。
康允彦把主导权完全交给滕洁名,让她去决定这十二年感情的生si。
这夜,杜欢跟康允彦把酒谈心。
杜欢真的把康允彦当知己,毫无保留地,把心事娓娓道来。
「她是个很美丽的nv郎,她的美是清的淡的秀的净的,不会给人惊yan的感觉,但叫人恋恋不舍……」
「她是这麽温柔,说话声音小小的,缓缓的,像个怯怯的孩子,叫人心窝发软……」
「耐x一等一,对孩子们呵护备至,把母ai发挥得淋漓尽至……」
「她是b我大上十多年,但这完全不是问题,我们的思想交流非常好……」
「但她为什麽不肯接受我?」
「宁愿呆在家里,也不肯答应跟我约会;被我缠不过,才勉强谈半小时电话。」
「她身边也不像是有人,周末假日大时大节也是一个人渡过----要是真有情人,他或她也实在该si!」
「怎麽办呢?连填空档的机会也不肯给我……」
杜欢的酒量b康允彦好多了,半瓶威士忌下肚,康允彦已觉头晕眼花。
康允彦卷着大舌头:「……不怕不怕,jg诚所至,金石为开。你真ai她,便要坚持下去。」
「同是nv人,年纪又相差这麽多,她内心当然会挣扎,你总要给她一点时间想清楚。」
「沮丧颓废完全要不得,她只会对这些不成熟的表现寒了心,怎麽可以将把终身托付呢?一丁儿小挫折便败下阵来。」
「小挫折……小挫折……」杜欢喃喃念着。
「对,小挫折别放心上。」康允彦大力地拍着她的肩膀。「希望在明天。」
「康允彦,你又为了什麽借酒消愁?」
「我?庸人自扰……」
「说来听听。」
「nv友找到如意郎君了,我一方面替她高兴,一方面却……」
「你还ai她吗?」
康允彦点点头:「我ai她。」
「那为什麽不追她回来?」
「我给不了她想要的。」
「她想要什麽?」
「……我不知道。」
「你连她想要什麽也不知道,你怎知道可不可以给她?」
「她选择离开,当然是因为我有不足的地方----我尊重她的决定。」
「你应该争取一下,不要让自己後悔。」
「好聚好散,这是原则。」
「你根本只ai你自己。」
康允彦哑然失笑,说得太对了----康允彦,彻头彻尾的自私无b。
康允彦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
模模糊糊中,康允彦看见露台有一个窈窕的身影。
「……君柔?」康允彦开口唤她。
对方不作声。
康允彦不耐烦开灯,迳自在黑暗中0索前行。
右脚不知给什麽东西绊了一下,一踉跄,「砰」的一声,整个人与落地玻璃窗撞个正着。
昏上加昏,康允彦脑里金星直冒。
她走过来扶起康允彦。
康允彦一把搂着她,急切地搜索她的唇片。
对方低头躲开康允彦的痴缠,努力扶她在沙发上坐下,并挣开她的怀抱。
康允彦si不放手:「别走,君柔,求你别走!」
-待续-
「我不是要走,我去找热毛巾给你敷面,还要找药箱。」对方说:「你额上还流着血,也不知道痛。」
「不要!」康允彦大声嘶叫:「什麽也不要,我只要你。」
「不能让你离开,不能失去你!已经失去洁名了……」
「你先躺下来……」
「不,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康允彦喘着粗气:「前两天,我碰上她了,在一个酒会上,她穿了一件黑se晚礼服……」
「衣服很平凡,就像每一件晚礼服一样,但她是这麽美丽,很美很美,我不懂形容……只觉得远,是的,遥不可及;就这样远远地望过去,彷佛在仰视。忽然间,我自惭形hui……」
「幸好,她没有看见我----她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只有他……」
「多麽合衬的一对,人们都在称赞在羡慕。」康允彦喃喃低诉:「然後我开始妒忌,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可没有这麽成熟美丽,她从不会为我刻意打扮……」
「我很不高兴,於是又跑去喝酒……」
康允彦把脸埋在她的手掌中。「尽管告诉过自己无数次,无数次了----王敬廷很适合她,是她的德配,他会给她幸福,自己应该很放心,可是,我还是阻止不了自己痛恨他……」
「君柔,我是不是很差劲?」康允彦不待她回答,又急忙说:「无论如何,你也不能离开我,已经失掉洁名了,万万不能再失去你!」
「君柔,求求你!」康允彦哭了。
也许真是到了伤心处,康允彦的泪水犹如泉水般急涌出来,转眼便沾sh了自己的衣襟。她完全失去自制能力,理智思维悉数崩溃,自觉孤苦无b,怀中的她是唯一依靠,失去她不啻是末日降临……
她把康允彦的头抱在自己怀里。
却听到康允彦小兽般低吼了一声:「你是我的----」,便把她推倒在沙发上,一边在她颈窝处乱亲乱哄,一边用力拉扯她的衣服。
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什麽也随她好了……
巨型打桩机在康允彦的脑子里c作着,痛得可使木乃伊复活。
脑海乱成一片,搜索队正在努力寻找着失了踪的记忆。
像拼图般,数十万份思维整合重组,终於想起昨夜的事。
怀中人当然没有影踪,但x前余香尚在,额上伤口早已包紮妥当,一切显示着昨夜发生的并不是梦境幻象。
康允彦半边脸登时热刺刺起来。
----毫不掩饰对滕洁名眷恋之情,所有伪装登时无形瓦解。
酒後糊涂,真是酒後糊涂,闵君柔会怎麽想?对牢她诉说对别的nv人衷情无限。
换了是自己又怎麽样?
康允彦越想越坐不下去,连忙飞车到闵君柔家里。
「彦----」闵君柔的脸se很平静,像是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君柔一向是这样,打落门牙和血吞,天大的委屈都往肚里收。
「君柔,对不起!」
「无缘无故说什麽对不起?你做了些很对不起我的事麽?」她居然还向康允彦眨眨眼。
「君柔,你可以打我骂我,千万不要把东西憋在心里。」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昨夜,我喝醉了酒,胡说八道,你大人有大量……」
闵君柔打断她的话:「你昨夜喝醉了?彦,酒是好东西,但不可过量,这对身t不好。」
「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以後也不喝酒。」康允彦发了狠劲。
「这跟原谅扯上什麽关系?一大早说话不要太扑朔迷离。」闵君柔还是si口不认。
「我是诚心道歉的,昨夜叫你受委屈了。」
「这两天我感冒了,看了医生吃了药,一直埋头苦睡,直至刚才----」她看看钟:「十时三十分。」
「不!」康允彦不相信。
「这是事实,佣人可以做证。」
「你是说----」康允彦一字一字地说:「昨夜,你没有到我家?」
「没有。」
「你没有伴我一整夜,倾听我所有醉话?」
「没有,彦,我没有。」
康允彦抱着头。
康允彦多麽希望这是自己的幻觉,是自己醉昏了,无中生有,失了心疯……甚至愿意进jg神病院接受治疗,只要那不是真的……
但滕洁名说:「是的。」
身t彷被倒吊,全身血ye彷被ch0u乾,脑里嗡嗡作响……康允彦听到自己轻颤的声音:「……本月十三日星期五,在我家陪伴我整夜的人,真……是你?」
滕洁名点点头。
过了不知多久,直至康允彦储够勇气接受现实的时候,她强迫自己再次开口:「……对不起,洁名,请原谅我!」
「为什麽要说对不起?」
「那夜我喝醉了,糊涂混账,说话不分轻重,你千万别放心上。」
「不是常说酒後吐真言麽?」滕洁名直视她的眼睛。
康允彦回避她的目光:「混话,全是混话,你听过便算,不用认真。」
「好,就当那夜说的全是混话。」滕洁名牵牵嘴角:「你现在很清醒吧?那请你告诉我----你还ai我吗?」
康允彦心里一震,暗里抓紧衣角。
「还ai我吗?我要听你心里的真心话。」
「洁名----」康允彦的声音沙哑:「这个不重要。」
「对我来说,这个很重要。」滕洁名步步进迫。
「我ai你!一直ai!」康允彦拚着一口气:「但你快要成为别人的太太,我ai不ai你,根本无关痛痒。」
滕洁名眯着眼晴:「我们不是开放关系麽?即使我真的结了婚,我们也可以继续相ai。」
康允彦一愣:「这……」
「只是,敬廷应该接受不了开放关系。」滕洁名说:「这个也不要紧,我们先瞒着他,往後再想办法。」
「瞒着他?那我不就变成黑市情人了?」
「你既然ai我,应该不介意为我受一点委屈吧?」
康允彦猛一咬牙:「对不起!」
「什麽意思?」滕洁名抿着唇:「我可以容忍你另有情人,你却不能接受?」
「开放关系是坦诚和t谅,绝不是不忠和欺骗。」康允彦握着拳头:「这是我的底线。」
「说到底,你只ai你自己。」
「对不起!」
「那即是说,」滕洁名敲敲额角:「我要在你和敬廷之间选一个了?」
康允彦sisi咬着唇。
「康允彦,我选你。」
康允彦猛然抬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经过这麽多年----」康允彦怀里多了一个温软的娇躯。「我早已忘记怎麽去ai别人了……」
康允彦用尽全身气力搂着她,彷佛要把她r0u进血r0u里……
-待续-
这天,康允彦正在公司埋头苦g。
叶长青敲敲门,踏进房间。
「长青,发生什麽事?」康允彦吃惊,一向重视打扮的她,现在不单两眼通红,一脸颓废,身上的衣服还像破布般绉得不成样子。
「彦,你今次一定要救我。」叶长青的声音很吵哑。
「什麽事?你慢慢说。」
「……我炒期指,输了四千万……」
康允彦给震住:「长青……」
「房子车子全部卖掉,东拼西凑还欠财务公司三千万。」叶长青大力扯着自己的头发:「彦,我已是走投无路。」
「我这里也有些积蓄,凑合着也有五、六百万,你先拿去应急。」
「彦,我不能借你的钱,我根本没办法还给你。」
「我们二十多年好姐妹了,还说这些?」
「真的不成。」叶长青说:「我想把我的gu份让给你。」
「怎麽可以?」
「我知道它现时不值三千万,但你知道我知道,公司发展正顺,七年定可回本。」
「我不是这意思。」康允彦摇头:「只是一时之间,我也凑不出这笔钱。」
「我只好另找卖家了。」叶长青低声说:「但青彦是你我的心血,我真的不想让个不相g的人来分一杯羹。」
「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我只有两星期。」
「好,我尽快给你答覆。」
叶长青出去了。
康允彦双手抱着头。
----三千万,真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但青彦是叶长青和康允彦打拼了二十多年的成果,康允彦怎麽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落入别人手中。
康允彦想了又想,决定把房子卖掉,应该可以凑一千五百万。
余下一千万,康允彦打算问银行借,但没有抵押品,银行定难批出贷款。
真是一夜白头。
滕洁名问康允彦发生了什麽事。
闵君柔也不免追问。
康允彦一概敷衍过去。
----康允彦知道她们很关心自己,心里很感激。但她绝不会把困难说出来,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说什麽也不能闹得到处j犬不宁。
康允彦和她们只谈风月。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康允彦的眉头越锁越紧。
今天,康允彦收到银行月结单。
户口结余无端多了三百万。
康允彦打电话给银行,告诉他们有笔来历不明的钱存入自己户口。
他们说要翻查记录,第二天答覆。
一丝念头在康允彦心中一闪而过。
康允彦来到闵君柔家里。
「君柔,你把三百万存入我户口了?」
闵君柔微微一愣,点点头。
「是长青告诉你的?」
闵君柔不出声。
「你怎麽可以这样傻?」康允彦叹口气:「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你一个小nv人,手中一定要留些钱傍身,你就不怕我设老千局来骗你这个小古井?」
闵君柔温婉一笑。
「君柔,我真没用,竟要你为我费心。」
「彦,我和你之间,还要说这些话麽?」
「我一定会尽快把钱还给你。」康允彦亲吻她的樱唇:「等会补张借据,利息五厘,有没有问题?」
「没有。」
「谢谢你,君柔,谢谢……」
第二天,康允彦到银行探问贷款的消息。
稍尽人事而已,康允彦也不敢抱太大希望。
但那负责人说:「我们批出二千万无抵押贷款,五年期,最优惠利率加两厘。」
----无抵押还要低息?康允彦定定神:「可以告诉我为什麽会批出贷款吗?」
「堂堂辉煌集团也愿当担保人,当然万事有商量……」
----辉煌集团?不就是……
康允彦马上打电话给滕洁名。
滕洁名说:「一句话而已,青彦本身亦一向信誉超着。」
「太麻烦你了。」
「助人为快乐之本。」
「那利呢?一顿咖哩大餐?」
「外加管弦乐团演奏会?」
「一言为定。」
康允彦和叶长青在律师楼办手续。
「长青,你有什麽打算?」康允彦问。
「还记得苏菲吗?我的前度nv友,她正在澳洲,我一直想去看看她。」
「不回来了?」康允彦有预感。
「看情况吧!」叶长青强颜一笑:「也不是说不回来便可以不回来的。」
「有什麽需要,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好打理青彦,它还是要千秋万载的。」
「放心,我会尽力。」
「彦----」叶长青语重心长地说:「你身边的都是好nv人,不要辜负她们。」
「无论怎麽说,都是辜负了。」康允彦垂下头。
「虽然我一点也不明白开放关系是什麽一回事,但我知道,你对她们每一个都认真的,她们对你也一样----只可以说,你是个幸运儿。」
「我明白。」
「好了,就在这里说再见吧!珍重。」
「珍重。」
她俩紧紧拥抱了一下。
这天,康允彦参加一个旧同学的婚宴。
旧同学家境富裕,在五星级酒店宴开过百席。
「允彦,谢谢你来。」新郎倌喜气洋洋。
「祝你和太太永结同心。」
康允彦入席,和旧同学们谈笑聚旧。
康允彦不经意转脸,竟瞥见闵君柔的倩影。她坐在左边第二张台,和康允彦遥遥相对。
闵君柔也发现了康允彦,两颊泛起浅浅的笑涡。
侍应生问康允彦喝什麽饮料。
康允彦看着远处伊人,说:「可口可乐。」
闵君柔送来嘉许的笑容。
吃完第三道菜,闵君柔离席。
康允彦连忙跟着她。
两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转角位,两人相视而笑。
「这麽巧?」康允彦看着闵君柔那张淡抹了胭脂的秀丽脸容。
「想不到可以遇上你,」闵君柔微笑:「新娘是孤儿院的同事。」
「我是新郎的旧同学。」康允彦一脸温柔。「君柔,你今天很美。」
康允彦凑近她,想吻她,又怕弄乱她的妆,只好轻吻她的手。
闵君柔的脸却也红了。
「我们像什麽?像偷情?」康允彦笑问。
闵君柔羞意更浓,耳尖也泛着粉红se。
康允彦心里怦怦情动,轻声说:「待新人们敬酒完毕,我们便悄悄溜走,我在停车场等你。」
「嗯。」
两人先後回到酒席上。
佳肴美酒,完全不知其味。
终於,她们「私奔」了。
-待续-
康允彦把车子驶到飞鹅山山顶。
天上繁星闪闪,山下万家灯火,景se很优美。
「冷吗?」康允彦把外衣脱下来披在闵君柔身上。
「今天真高兴!想不到可以见到你,像在做梦。」
康允彦深深纠缠她的唇舌。
闵君柔软若无骨地靠在她怀里。
康允彦勉强自己停下来,只怕再这样下去,会走火。
她送闵君柔回家。
「不进来坐坐吗?」闵君柔微微仰着脸,半垂着眼睛,有种说不出的柔媚。
康允彦轻笑。
闵君柔羞红了两颊。
此情此景,煞是撩人。
讵料,一个黑影从暗角里冲出来,二话不说,便把康允彦撞开去。
「杜欢----」闵君柔尖叫。
康允彦刚站稳身子,杜欢的拳头已正中她的左颊。
接着,杜欢更疯狂地把拳头擂在她身上。
康允彦扣着她的手肘,再用脚一拨,她便失掉平衡,摔倒地上。
「康允彦,我不会就这样算数!」杜欢发下狠话,一拐一拐地离去。
「彦----」闵君柔扑过来。「你怎麽了?」
「没事。」康允彦舐掉唇上的鲜血:「进去再说。」
康允彦的脸有些瘀伤,闵君柔拿冰袋替她敷上。
「对不起,彦,对不起……」闵君柔不断低声呢喃。
「只是些小伤,睡一觉便好,你别担心。」康允彦拍拍她的手背。
闵君柔两眼泛红:「……我和她……」
「君柔----」康允彦握住她的素手:「请你坦白告诉我,你和杜欢走在一起了?」
闵君柔含泪摇头。
「不要紧。」康允彦柔声说:「只要她对你好,我一点也不介意……」
「没有,我从来没有打算和她在一起。」
「你可以尝试一下接受她。」康允彦认真地说:「她的人还不错,对你是真心真意的。」
「求你不要再说了!」闵君柔掩着两耳。
「对不起!是我不好!」康允彦连忙拥着她。「是我不好!」
「……你明明知道,」闵君柔的泪水凝在眼眶里:「除了志成,我心里只有你……」
「我知道,我知道。」康允彦心痛地说:「你别哭!」
她还想再说什麽,闵君柔却不给她机会----她双手紧扣康允彦的脖子,香舌窜进康允彦的口里乱闯。
康允彦给她的热情吓了一跳,却也马上明白她的心思。
康允彦心里也涌起一团火,她反客为主,一边追捕闵君柔的小舌,一边把她抱进睡房。
康允彦忙乱地解开她的衣服。
闵君柔也一改往常的羞怯,积极配合她的动作。
很快,两人之间已全无阻隔。
康允彦早忘了什麽叫怜香惜玉,带点疯狂地在她肌肤上留下深深的吻痕,甚至嘶咬着她腿根深处的娇neng……
闵君柔也不再压抑自己,她纵情地呼喊着康允彦的名字……
闵君柔在康允彦身旁熟睡。
纵已累极,康允彦却翻来覆去,完全睡不着。
----杜欢,原来一直使她魂牵梦绕的意中人就是闵君柔。
真是天意弄人,闵君柔对她不假辞se,康允彦反而力劝她不要放弃。
杜欢很愤怒,当然,她一定认为康允彦在开她玩笑,把她当小丑。
忘年交情毁於一旦。
康宁呢?她会怎麽想?妈妈老尚风流,与子侄辈争风呷醋?
康允彦的头火辣辣地刺痛着……
正值暑假,康宁却一连半个月躲在家里。
康允彦心里惴惴不安。
「为什麽不出去走走?也不怕在家闷出病来?」康允彦问。
「一个人,没意思。」
「找朋友、找同学,这麽多人……」
「你是说杜欢吧?」康宁打断她的话:「我们闹翻了。」
「为什麽?」康允彦心里「咯噔」了一下。
「为了你,妈妈。」康宁直接了当:「但不是因为你和君柔姨的事迁怒於我。我们绝交,是因为我不满她是非不分,颠三倒四,我才不要这种蛮牛来做朋友。」
「她是非不分?」
「是的,完全失了理智,疯子一样,这世界不是她杜小姐一个人的,我才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她说了些什麽?」
「很混账的话,我都忘记了。」
康允彦心里更是不安。
「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康宁说:「感情事是很个人的事,旁人不应该多加意见。」
「即使是好朋友,杜欢也不可以在我面前恣意诬蔑你。」
「你有错吗?这些年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捱,你们一直鱼水和谐----ai就是这样,没有对错之分。」
康允彦看着康宁,这nv儿,不知不觉间,真的长大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不检点的妈妈,这麽自顾不暇,才迫使她快快长大起来。
「是有点可惜的。」康宁缓缓地说:「两人各方面很合拍,曾想过这是一生一世的朋友,现在当然……」
「但你千万不要内疚。」康宁反过来安慰康允彦:「早看清一个人只有更好。」
「康宁----」
「无论如何,我只有一个妈妈。」
康允彦拥着她的肩,眼里禁不住sh润了……
秋雨霏霏。
「……这种雨最是腻人,沥沥淅淅,雾蒙蒙,昏沉沉,凄美迷蒙……」滕洁名喃喃自语。
康允彦笑了,交通挤塞,车子一动也不能动,活像被困在小笼里,那有她说的这麽诗情画意。
「你笑什麽?」滕洁名轻嗔。
「笑你瞎浪漫!马路上黑烟废气沙尘滚滚,还说什麽凄美……」
「笑,我叫你笑我……」滕洁名把手伸过来呵痒。
康允彦求饶……
把滕洁名送到公司,康允彦正要开车离去,却瞥见一张熟悉的身影从店铺里走出来,霎眼间,消失在人群里。
像是调对了记忆保险箱的密码,前尘往影纷纷在康允彦心头涌现……
直至後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康允彦才给惊醒过来,连忙发动车子。
康允彦整夜无眠。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
很久很久以前----
与简宇静的相遇、相恋……
洪玉国的出现、简宇静的冷淡、失踪……
与简宇静重遇的喜悦、得知她梦熊有兆的天旋地转……
八个月的细心呵护、初生婴儿的白胖趣致、没有半句话的悄然别去……
数不尽的春去秋来……
像翻开陈年相簿,一幕幕前尘往影在脑海里重现。
----她,终於回来了。
往後几天,康允彦行不安坐不稳。
但要来的,始终也要来。「彦,我回来了。」
-待续-
明明是意料中事,但一旦发生了,康允彦还是忍不住心里颤抖。「宇静----」
「你一向可好?」
「好,你呢?」
「我们出来吃茶再详谈吧!」
「也好。」
「明天三时,老地方。」
康允彦苦笑:「那餐厅十年前已结业了。」
「是吗?」简宇静的声音低下来:「那由你决定吧!」
「山顶餐厅好吗?」
「好。」
「明天三时,山顶餐厅,我会先订好位子。」
好一会,对方没作声,康允彦还以为她挂线了。「彦,十多年不见,你还可能认出我吗?」
「我当然会认得你。」康允彦脑中泛起那一抹倩影。「我,你也许真的认不出。」
「绝对不会。」
「明天见。」
----简宇静离去了,寄来一封短信,内附孩子监护人的同意书……
第二天,康允彦早到了十分钟,简宇静则是准时的。
眼前人,怎麽形容呢?这身风华----年轻时尚未定形的五官已完全长开,脸上化妆浓淡合度,一身打扮时尚雅致,嘴角一抹世故的浅笑----世人早已老了,她却依旧魅惑人心……
「彦----」
一声低唤把康允彦唤回现实。
「怎麽还是老样子?总是神不守舍。」这句话,十多年前是娇嗔着、抱怨着,现在,则是平淡如一句「你好吗」。
这些日子真是谁也不是白过的,康允彦的嘴角也自动挂上微笑。
两人静静相对。
康允彦不知道为什麽简宇静不说话,她自己却是说不了。
不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也不是有什麽东西塞着咽喉,她是真的无话可说。
曾经幻想过千百次,待重遇那刻来临,自己究竟要保持什麽态度----愤慲、怒骂,尽数对方不是?流泪、痛哭、倾诉别後衷情?乾脆避而不见还是匆匆而别?
就是知道她回来了,康允彦也是一刻也静不下心来----一直忐忐忑忑,惶恐不安。
到了这一刻,两人面对面了,所有预备了的台词,却再也派不上用场。
康允彦觉得,所有要说的话,早就跟梦中人诉说了。
谁欠谁,也不必再去计算。
康宁说得对,一个愿打一个愿捱。当年,没有人把手枪指着康允彦的头,这账又可以怎麽算得清?
真正要算,滕洁名应该怎样把康允彦碎屍万断?闵君柔怎样把她凌迟处si?
「……那孩子……」
「她的名字是康宁。」
「我知道。」宇静咬咬唇:「我找了个人……」
康允彦点点头:「你见过她吗?」
「看过相片,她很漂亮。」
「尤其一双眼睛,像极了你。」
「彦,我想见见她。」
「当然没问题,但她现在……」
「我知道,她正在英国参加交流团,下星期回来。」简宇静看着康允彦:「我是担心她会不会……」
康允彦明白她的意思:「我们可以把事情慢慢告诉她,请放心,她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
「……当年我一时冲动,一心只想离开香港重头开始,竟把她扔给你,这些年来,一直没勇气回来找她,我对不起她,更对不起你……」
「都过去了,何必再提?」
「这是----」简宇静从手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康允彦面前:「小小心意而已,毕竟你照顾了康宁这麽多年,一点回报也是应该的。」
康允彦看着这张一千万的支票。
----简宇静内疚,她要补偿,她想用钱来换取安心。
但康允彦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收,收下它,便再也不能在午夜梦回时深深慨叹:「……曾经ai得这麽深,这麽苦……」
康允彦把支票推回她面前,说:「康宁伴了我这些年,给了我很多,我也没有什麽可以回报她。」
简宇静垂下头,低声啜泣。
康允彦想劝慰她,却不知怎样开口。
「我还是回去了。」简宇静匆匆离去。
过了一星期,康允彦收到简宇静的电话。「康宁明天下午四时下飞机,我打算在你家里等她。」
「不是由我先把事情告诉她吗?」
「是。」简宇静不好意思地说:「但我想给她一个印象,不致让事情变得太突然,令她难以接受。」
「好吧!」
第二天,简宇静三时正便来到康允彦家里。
简宇静很紧张,眼里都是焦急和牵挂。
两人也没有谈话的心情,只静静地等待。
「妈妈,我回来了。」康宁一边嚷,一边走进客厅:「看我给你带来什麽?一个珊瑚鱼纸镇。」
「康宁,过来见见锺太太。」康允彦说。
「锺太太,」康宁的微笑很富yan光气息:「你好。」
简宇静牢牢盯着康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快去洗澡,锺太太打算替你洗尘。」
「太客气了!」康宁笑:「那我先失陪一下。」
三人来到一间幽静的餐厅。
席间,简宇静不断向康宁提出问题,全部关於她过往十八年的生活细节。
康宁耐心地一一回答。
回到家,不待康允彦开口,康宁便抢着问:「那锺太太是什麽回事?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想将我吃进肚子。」
「……她……」康允彦艰难地说:「一直想再见你……」
「我们以前见过面麽?」康宁搔搔头:「这麽漂亮的姨姨,要是见过,我一定会有印象。」
「你们当然见过,就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
「是吗?」康宁很有兴趣:「有多小?」
「就是刚刚出生的那刻。」康允彦咬着唇:「你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
「这是iq题麽?」康宁笑,但明显带着不安:「我第一眼看见的人,不应该是妈妈你麽?」
「是妈妈,但不是我。」
「妈妈,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这不是玩笑!」
「什麽意思?」康宁吼叫:「这是什麽意思?」
康允彦缓缓地说:「锺太太是你的亲生妈妈。」
「那你呢?」康宁的声音嘶哑:「你是我的谁?」
「我和你……」康允彦按着x口:「你是我收养的孩子。」
「不可能!」康宁抱着头,嘶声叫:「这些年来,你ai我宠我,待我如珠如宝,我怎麽可能不是你的亲生骨r0u?」
「当年你妈妈还未成年,承受不了当未婚妈妈的压力,只好把你交给我……」
「不……不……」康宁不顾一切冲出去……
「後来怎麽样?」滕洁名问。
「她失了踪,整整两星期。」康允彦喝口茶:「但宇静叫我不用担心,她说康宁在同学宿舍暂住----宇静一直找人跟着她。」
「宇静说要让她好好想清楚,不要迫她,给她空间,让她决定自己的将来。」
「她终於也决定了?」
「是的,那天,三个人再次聚在这屋子里。」
「两星期不见,尽管她打扮得很整齐乾净,但根本瞒不了人----她吃了不少苦头……」
「妈妈,洁名姨,那些曲奇饼焗好了,很香呢!要不要尝尝?」声音从厨房那边传过来:「手快有,手慢……」
康允彦和滕洁名不禁相视微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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