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样?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了。
邢江忽然被救走,而我的发钗竟然会落在石室之中,这一切太奇怪了......
从邢津的眼神中的恨意可以看出来,他今天是真的很生气,他是认定了我放走邢江的,他甚至觉得这两年来我没有怨言的在他的身边当这宫婢也是为了找出机会去救邢江。
骄傲如他,竟然不敢去相信我曾经那么那么深的去爱着他......
我又怎么会这样做呢?当年会想要放走邢江也只是一刻间的冲动,不想他死在那场惨战之中。
可是事隔了这么多,就算心里再如何难受内疚,我也不会不懂得这事的轻重,又怎会在被他封为贵妃之后还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可是我能说服得了谁?我能怎么让人去相信邢江的离开与我无关呢?
就连我自己也根本解释不了为什么我的发钗会在石室之中,为何我正巧偷偷跳墙进入飞霜殿,为什么邢江刚好在这一天被人救走了?
这一切,我也分不清到底是个圈套,还只是天意......
不,这不会是天意,一个人不会无端端消失的,救走邢江的人也肯定已经计划了许久的,不然不会如此顺利。
可是会是谁呢?会有谁这么做?又有谁知道邢江并没有死而且被困在石室之中?
当日邢津夺位后是声称邢江在他们进宫后已自尽身亡,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认定邢津已经将邢江给杀了,还会有谁知道邢江并没有死呢?
邢津不可能会向任何人透露的,而我也从来没有向谁诉说过,到底还会有谁知道这真相?难道有人刚巧发现了那石室?
然而就算有宫人真的如此巧合发现那石室,可是后宫中又有什么宫人胆敢冒险将一个失势的前任帝王救出呢?
“娘娘,你怎样?你不要吓我了,你的眼睛不停的在转动,洁儿很怕,很担心你。”洁儿伸手轻轻的扯扯我,不安的盯着我的眼。
“没事,我没事,你怎样?皇上刚刚那一脚是不是很重?”目光定在她的脸上,我勉强的扯了一个也许很难看的微笑冲着她问。
刚刚她几乎是站不起来的,此时肯定还有痛楚吧!
“洁儿没事,明天就不会痛了吧!”伸手揉了揉还在痛的地方,洁儿无辜的摇头,转身蹲在我的面前:“娘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皇上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的?他好像想杀人一样,这跟宫里昨夜的失火有关吗?”
洁儿清灵的大眼静静的疑视着我,眼中有许多的不解。
她很担心,那不安跟不清楚都让她更慌乱......
可是我根本不能向她说什么......
关于邢江的事,我什么也不能说......
“洁儿,你没事就去休息一会吧!本宫累了,想躺一会。”无力去解释太多,我转身摸回床上,不想被她再作追问。
说不清,理也乱......
罢了,都罢了......
他不让我死,我也不想死,我也很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那发钗为什么会在石室里?是谁想害我呢?
其实这一着都太多余了,只要邢江被救走,邢津第一个怀疑的人就只会是我。
只是那发钗不会轻易的掉失的,能进这里偷我发钗的人必是能自由出入月池宫的。
会是谁呢?
心中的疑惑太多,心底的疲累太多,我懒得再去多想什么......
昨晚还在为邢江的死而痛心,没想到今天要痛心的却是自己的下场。
原来他没有死,我心里的内疚可以减轻一点了。可是随着他的离开,我将要承受的罪过也将会更重一点。
“皇上,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走了也不跟霜儿说一声?”伸手紧紧的掩着唇,我无泪的,却想哭。
他走了,他走得如此干净利落,可是我却永远走不出这个宫殿......
这里的沉重,是邢津给我的,我仿如永远都摆不脱这里的黑暗......
天很快的又转暗了,躺在床上不肯起来的我就是这样半梦半醒的过了一天,任由阳光进入,减淡,什么都不想管。
“娘娘,你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不如过来吃点东西,洁儿陪你聊聊天,好吗?”洁儿走到床边,对着床上的我轻声的笑问。
无声的瞪着前方,我没有半点胃口。
“娘娘,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会很担心的,皇上今天也像疯了一样,可是将飞霜殿里所有的宫人跟侍卫都重重的处罚了,说他们没有尽职,现在后宫人心惶惶,大家都能感觉到皇上这一次的不对劲。”洁儿难受的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邢津吧!
怒火无处可泄,飞霜殿的宫人要受难也是肯定的。
邢江在他的眼皮下被救走了,他怎么不会疯掉呢?
他肯定在想,若不是那些宫人太松懈,凭我也不能如此轻易的放人纵火吧!
“除了处罚后宫的人,他还有做了什么?”想了一会,我懒懒的问。
邢江逃跑了,他不可能会坐以待败的,他会怎样做呢?
“洁儿听说,皇上下令封锁了所有的墙门,不准所有人出入京城。另外,再让冯侍卫亲自带兵在京城里到处的查找,听说皇上确定昨晚的失火是有人故意纵火的,所以要严查京城中所有的可疑人物。”洁儿听我开口后,便立即乖乖的作答:“可是洁儿也不清楚,到底皇上能不能查出什么来,真的是有人纵火吗?”
“是不是纵火,并不难查。”火烧得那么快那么猛,肯定不是自然起火的。
“听说是,好像被人淋了一些容易燃烧的东西的,所以火才一下子烧起来,而且难以熄灭。”洁儿的说话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那些救邢江的人也很聪明,知道若飞霜殿失火了,后宫必乱。
想来,这是他们能轻易摆脱后宫禁卫离宫的主要办法,在所有人都心慌意乱忙着救火的时候,他们是多么轻易的离开这处处高墙的深宫大宅吧!
“娘娘,这次失火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所以皇上才发这么大的脾气?”洁儿想了一下,带点不确定的问。
沉思了一下,转头看向她,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洁儿,是不是连你都觉得我跟这失火的事有关?”
“娘娘,洁儿不是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洁儿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之前对娘娘还好好的,却会忽然大动肝火呢?他好像真的很生气,像是娘娘做了什么太对不起的他的事一般,那眼神里的恨意真的很吓人。”洁儿立即摇头表示她对我的信任,可是她心里的确有太多太多的不解。
我能理解她的不明白跟不了解,可是我却不能解释。
邢江的事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秘密,我不能道出去的。
“洁儿,你别管了,我跟皇上之间的事你从来都不了解,也不能去了解。你还是不要担心我了,你也受伤了,就好好的休息,让别人来侍候就好了。”伸手抚上她的手臂,我不知道她伤成怎样,可是也无心去看清楚一点。
我的心很累很倦,什么都不想管......
“可是娘娘你现在这样,洁儿不放心去休息,你可是一天什么都没有吃过了,你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你的病才刚好,身体才刚见起色,可不能这样把自己的身体搞垮的。再说,皇上现在也只是在火头上才会这么生气的,明天他的气过了,也许就会过来看娘娘你了,你可不能因此而伤了身体。”洁儿还是不放心的劝说,指向桌面上的膳食:“娘娘,你就去吃点东西吧!好不好?”
面对洁儿的关心,目光落在那桌子上的膳食处,只好点头。
我真的没有胃口去吃什么,可是再没有胃口还是得要吃的。
我还没有想死的打算,没必要跟自己的肚子赌气的。
“洁儿,你知道最近谁进入过这寝宫吗?有没有人动过我的发饰盒?”走下床去,我的目光又一次接触到那放在铜镜前的发钗上。
那支承亲王所送的花钗是独一无二的,这设计很特别,却也直指着我的罪过......
在邢津的眼里,不管从理论上,还是从实证上看来,我都是那个出卖他的人......
除了我,他此时的确想不到会是谁做的好事吧!
“没有啊!娘娘的寝宫一向都只是我们几个宫婢打点的,而娘娘的发饰盒里的饰品名贵,更不会有宫人敢碰啊!”洁儿扶着我坐下,直接的答。
“那琴思呢?她去了哪里?”今天好像都没有见过她。
“琴思一直在正殿那边,洁儿看娘娘心情不好,心想你不会喜欢让太多人知道你有不高兴的事,所以我让她们不用来侍候,让洁儿一个人候着就好了。”洁儿解释说,是那么的细心。
重伤的她还努力的护着我照顾我,而我却这样躲在床上一天,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呢?
无声的暗叹,不想她担心得太多,只好顺从她的意思拿起碗筷来......
被困在月池宫里,我是哪里都没有去,也没有想去的地方......
也不知这宫殿是否真的如此不吉祥,我竟然跟清太妃落得了同样的下场都是被人困在这华丽的宫殿中了。
邢津说,他要让我知道什么叫活着比死更难受......
可是这两天他却并没有来折磨我,我想他大概还在忙着怎样找到邢江吧!此时的他没有比找邢江更重要的任务。
听洁儿说,冯侍卫带人到处的查找着京城的各处地方,却始终找不到那个所谓的可疑人。
其实京城中的人心很乱,大家都不知道所谓的可疑人是什么,从外地来的商人都因此而恐惧,怕自己成为了所谓的可疑人。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们要找的不是可疑的,而是那个所有人都以为死掉的邢江。
若不是只有冯侍卫知道要找的是什么人,又怎么只有一队人在查找呢?
京城说大不算很大,我想邢江若还没有离开京城,那么也许总有被找出来的一天。
而他,要怎么离开京城呢?听说邢津不准人进出京城,他肯定还是无法离开京城的,救他的人是否有办法带他走?
会是谁救了他呢?而我竟然怎么也想不到......
其实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敢肯定。
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那人就正好是当晚大婚的承亲王......
他进京是近半年了,可是他为什么回京却一直让人不解,就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思乡如此简单呢?
不止是这样的,肯定不止是这样的,可是我又无法去解释承亲王是如何救出邢江的......
当日邢津攻进宫中的时候,承亲王已经离开了京城在他的封地上,他又怎么知道邢江并没有死呢?若说他的回京是另具心计,为了帝位而另有计谋的话,这还能说得过去。可是若说承亲王回京是为了救邢江的,那么我就真的不能明白,他是怎么知道邢江没有死呢?
难道宫里还有他的细作?
不对,就算有他的细作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可是他的细作怎么能知道邢江没有死呢?
飞霜殿不是一个闭人随便能进入的地方,后殿更是少人走动,谁会知道里面别有洞天呢?谁能发现邢江没有死?
所以,就算承亲王的可疑性是如此大,但就连邢津也没有直接的去怀疑他。
或者,他已经将放走邢江的事归根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了吧!他已经放定了是我有意让出出宫的机会给候贵人,然后趁他们不在宫中而放走邢江,再纵火助他离宫的。
也因此,邢津并没有将矛头指向承亲王吧!
听说这新婚之人已经几天没有上早朝了。
“娘娘,用膳了,今天你的膳食有点少,皇上说......”洁儿推门而进,她手里只拿着一碗不算很满的饭。
皇上?看来邢津已经决定要对付我了。
“没事,我吃不多。”要饿我吧!这不算什么。
“娘娘,到底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对你?”洁儿难受的红了眼,将门关上后转身往着桌子的方向走过去。
眼看着她将那碗什么菜也没有的白饭放在桌面上,我也跟着站起向她走近。
为什么?这两天洁儿几乎一直在问。
可是我哪里能解释,于是只能任由她不死心的问。
其实她不是好奇为什么,她只是无法接受邢津会忽然对我如此无情罢了......
“宫里今天有什么消息吗?早朝上没有别的事?”随口的问,我将她的问题移开了。
“嗯!也没什么,不过听说今天早朝的时候承亲王带着新的承亲王妃进宫来面圣,他们好像很恩爱的样子,听那些公公说承亲王妃很漂亮,承亲王很宠爱她,处处护着她,连她走路都盯着结结实实的,像害怕她会跌倒一般。”洁儿依旧如此灵活,对后宫里大大小小的是非都这么的了解。
才是早朝的事,现在她便能如此清楚了。
“哦!那就好啊!”他真的如此宠爱这个由皇上赐婚的妃子?
若真是如此,那也就好了......
不管此次邢江的事与他有没有关系,想来他也算是我的朋友之一。
“对了,听说这次承亲王面圣的时候还请皇上准许他带新的王妃回封地去,他说回京都快半年了,想念承亲王府里的人了,也必需得回封地去看看情况如何。正好娶了新王妃,所以希望能带王妃回封地去跟其他的妃子也见见面。说成家了,总是想家。”洁儿退站在我的旁边,看着我缓慢的吞饭,嘴里向我诉说着她今天得知的消息。
也许她是以为我烦闷,所以这两天听到什么事,不管大大小小都向我汇报。
不过,这样也好,能让我清楚宫里宫外的一切情况。
“回封地去?”喃喃的低语,我低下了头,心里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回封地去?竟然是在刚好在现在?
他的理由也许不牵强,跟承亲王妃成婚了,要带她回自己所属的封地去看看也是应该的事,这不难让人怀疑什么用心。
可是时间太巧合了,邢江正好才被人救走两天,承亲王却忽然说想回封地去,那么这一切也太巧合了吧!
“嗯!想来承亲王回京都好一段日子了,现在新婚,带新王妃回去也是应该的事。”洁儿点头,认同的的说。
大家都这样觉得吗?觉得他提出离开的提议没有什么特别?
可是邢津怎么想:“皇上答应了吗?”
邢江失踪了,邢津心里总有想法的,他一直都在怀疑承亲王回京的用心,会在这个时候放他离开吗?
“皇上并没有立即答应,他说承亲王妃一直久居京城,若忽然回承亲王的封地去只怕还不能适应。皇上还说承亲王是候大人心爱的女儿,若真的要跟王爷回封地也不必急于一时。说他们才新婚,不如先跟候大人好好的相处几天,等候大人慢慢适应女儿出嫁的事再作决定。”洁儿不解的皱了一下眉,又无所谓的说。
看来我猜得没有错,疑心重的邢津不会在此时如此轻易准许承亲王离京的。
若是他提出回封地的说话是在邢江被救出前,也许邢津会恨不得他立即走,可是现在不能。
只是我与邢津心里都有同样的疑问,都在怀疑承亲王若是救出邢江的人,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现在这样不解的人只有我。
若是邢津认为我是跟承亲王一伙的呢?若邢津认为我一心要救邢江而跟承亲王合起来将人救出呢?
所以,邢津不会在此时放走承亲王,他不相信我,也肯定会质疑我与承亲王之间的清白有多清......
不管这承亲王提出在此时离京是不是真的与邢江这事有关,他想离开也不会是容易的事。
疑惑的低下头,吞不了几口,我已经不想吃了......
将碗放下,筷子也慢慢的放下。
“娘娘,你不吃多一点吗?是不是没有菜所以不想吃?”洁儿担忧的看着我,小声的说:“不如一会洁儿想办法给娘娘弄一点菜来吧!”
“洁儿,你不必为我操心,我是真的不想吃,也没有胃口吃,这些白饭就足够了,你不要担心。”从椅子上站起,我转身又想往床上而去。
这两天,邢津没有时间来折磨我,于是我开始喜欢躲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当一个人心情沉重的时候,原来最好的解决方法还是躲在床上,躲在那只有自己的世界里,心能舒服和平静一点。
事情来得太忽然了,我与邢津都没有去面对的心理准备......
所以,他恨我......
而我,也无力解释......
现在的我,连还自己一个清白的机会都没有,亦无心去查到底是谁将我的发钗带到石室去的,这是否又另有诡计?
真的只为了存心要陷害我吗?除了后宫的女人,还有哪些会救邢江的人却又狠狠的恨不得我死呢?
我不知道,也无力去猜想......
就如现在,我也怀疑着承亲王要离京的巧合,却又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为何他会知道邢江的存在。
是他吗?是他救出邢江而陷害我的?
可是他在新婚的当晚,又怎么知道我最后并没有跟随出宫呢?
如今想来,这世上谁都信不过了,包括那个平安逃离的邢江,他也不知是否值得我去坚信了......
若他都要被人救出去了,为什么要将我的发钗留在石室里?他可知道这件事?还是是他让救他的人这么做的,想报复我当年的背叛呢?
我不知,什么都不知,什么都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