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的一碗熬得精细的药膳粥和几碟清淡菜肴,仍在袅袅地泛着热气。
殷言酌看也未看那碗只粒未动的米粥,只径自搁下了汤匙取过绸帕拭手,荀福也不敢多言,挥手让人撤了下去。
一会儿小厮将药送了进来。
随着那童子进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灰色布袄,他走进对着殷言酌恭敬地打了个千儿:“殷爷。”
殷言酌望见是他,只点点头:“葛添,有事?”
葛添将一本册子呈了上来:“殷爷,黄金台今日新进一批兵器,这是目录,您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小的差人送过来给您亲自过目。”
垂手立在一旁的小厮伸手接过,殷言酌道:“有劳。”
葛添不做多扰,只简练报了报这几日台中铺子经营情况,便起身告辞离去。
待到葛添走了,殷言酌坐在椅子上往后倚靠,微微闭上了眼。
阖目歇了会,他睁开眼拾起那卷册子,拄着手杖站起身,缓缓地走到了锦塌前。
仆人扶着他坐进了塌上,殷言酌放开手杖,累得微喘了口气:“替我……”
荀福轻声吩咐道:“替殷爷取笔墨来。”
守在阁中的童子应声走了出去。
荀福将烛火挑亮了几分,留下一名小童给他伺候笔墨,其余人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殷言酌只专心看手中的册子,毫不分神注意暖阁中情景,入夜后几个婢女走进了阁内,然后从屋角一个洁净的熏香鼎炉中用手帕包裹着取出了数十粒大小如鸡蛋的红色珠子,小心地捧着朝内阁走了进去。
里间是殷言酌的寝阁。
婢女将散发着热气赤炎珠在床帏衾被之中不断滚动,半个时辰过后,直到整张床铺都发出了暖烘烘的热度,触摸已经有些烫手了。
一会殷言酌洗漱妥当进来,坐在阁中软榻低咳,眉色已带了倦意。
荀福轻声道:“殷爷,可要歇下了?”
殷言酌倚在塌沿,晚上耗费心神看了几个时辰书册,现在这身子乏得厉害,只怕是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轻微点了点头。
婢女整好了被褥,福了一礼走了出去,荀福走到床前探手试了试温度,方才吩咐两个小童小心地将他扶了上去。
一旁伺候着的小厮伸手替他解开了白日里披着的貂裘,殷言酌无力地任由仆人搀扶着,半躺在床上疲倦地闭上了眼。
他在暖意融融的衾被里面舒展开来手脚,四肢百骸借着这热度汲取了些许暖意,一日下来胸臆之中那种密密麻麻的刺痛方舒缓了些许。他一天之中,也就歇下来这片刻是舒服的,半昏半睡躺到半夜,被褥冷却之后只怕又是要咳醒的。
伺候着小童微声劝道:“爷,晚上的药还未喝呢。”
殷言酌只觉头一阵阵的晕眩,闻到那苦涩的药味连胸口都泛着恶心,只闭着眼神昏力竭地挥了挥手。
“爷……”那小厮唯唯诺诺不敢言。
“冷宿仇要是敢怪罪你,”殷言酌睁开眼脸色一沉,轻喘了口气,艰难地挤出气息:“你直接来同我说。”
面上已经有些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