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人踹倒第一样东西时,程荀心中就凉了半截。
若是紘城将士,绝不可能在这个关头,还有戏耍人的闲情逸致!
东西不断摔落在地,马蹄声也越来越近,慢悠悠的,步步都敲在程荀神经上。她屏住呼吸,濡湿的手心紧紧叩在女孩嘴上,用力得指节发白。
“哗啦啦——”
草垛旁的木箱被那人一脚踢翻在地,堆叠放好的竹筒滑落一地,其中几个滚到了草垛后,轻轻敲在程荀鞋面上。
“啪嗒”一声。
极度的紧张与恐惧下,程荀已然分不清这是竹筒滚落的声音,还是自己紧绷的心弦彻底断开的声音。可在那个瞬间,她忽然放开了紧紧捂住女孩嘴巴的手。
女孩黑亮清澈的眼睛看着她,程荀抬起手指在嘴上比了个“嘘”,狼狈煞白的脸上浮起一个笑。而后,程荀蓦然站起身,大步走出草垛。
女孩脸上终于露出了个惊慌的神色,她连忙伸出短小稚嫩的手指,可摸到一片被雪打湿的衣角。
草垛外,程荀长身立于马前,双目微瞪,愕然地望着马上那人。
她垂落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摸向后腰处的短刀,缓缓吐出三个字。
“呼其图。”
呼其图高坐马上,半张脸躲在阴影中,嘴角扯出一个假笑,脸上的刀疤更显狰狞,宛若一只凶鬼。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却只记得你是晏决明的女人了。”他操着口音浓重的汉话,调笑道。
程荀微微侧过身子,右手已经握住短刀的刀柄。
“你记错了,我不是他的女人。”
呼其图魁梧健壮,牢牢挡住了唯一的出路,程荀不敢随意激怒他,只能兜着圈子与他说话,试图拖延时间,寻找生路。
“你和瓦蒙什么关系?”
呼其图哂笑一声,“汉人,这可不是女人该管的事。”
说着,他驾马朝她走近了几步。
程荀心中警铃大作,不敢再动。可见他没有再靠近的意图,又大着胆子问道:“瓦蒙带兵攻打紘城,紘城安危与我性命相关,我如何不能管?”
话音刚落,呼其图忽然仰头大笑两声,随即收起神色,望着程荀的眼睛,阴恻恻道:“晏决明当年闯入王庭,杀了布日,鞑靼何等奇耻大辱!你又怎么确定,我不要你的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