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什么吩咐。”蒋毅方平静道,“只是听闻,近来陈县令与那位魏公公有些来往?”
文官与太监走得太近,实在算不得体面。陈毅禾自然听出他的意思,不由面露窘迫,支支吾吾道:“魏公公相邀,吃过几次饭,仅此而已。”
蒋毅方望着他,心中不由一哂。
陈毅禾就是如此,既想攀附关系谋个前程,又自认清高、拉不下脸面,两头都想要,最后便是两头不讨好。
想到这,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陈毅禾偏偏要咬死晏决明这个案子了。
他的背景、才干、能力都平平,入仕多年还是个边镇县令。奈何他又是个心气高的,偏偏要摆出一副淡泊姿态,让外人见了赞一句“不慕权势、君子之风”。
而对晏决明通敌叛国的指认,便是他眼前唯一能抓住的,既名正言顺、又体面漂亮的捷径。
他难道不知道晏决明一案水有多深么?
他只是终于找到机会,妄图赌一把罢了。
这官场上,不怕赌徒,怕的是愚蠢短视、还不留后路的赌徒。
思绪顿开,蒋毅方心中微弱的恻隐散去,只言简意赅道:“若无事,陈县令便先去忙吧。”
本在他注视下愈发心虚忐忑的陈毅禾一愣。
蒋毅方不耐再与他纠缠,随口敷衍道:“紘城虽不在前线,可毕竟位置险要,必要的防守不能落下,不知陈县令安排得如何?”
陈毅禾也听出他言外之意,只道要与小范将军商量,赶忙起身告退。
身后,蒋毅方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喃喃道:“真是个蠢货……与范春霖倒是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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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咬死不放的陈毅禾,在紘城的日子,远比程荀想象中平静。
这风波已渐渐平息,可戏毕竟要做全了,程荀便打着养伤的旗号,名正言顺躲在家中。
可即便外头无人来扰,程荀每日过得也不轻省。
此前她远在金佛寺,向前线筹措运送粮草之事多交给了远在平阳的杜三娘。而今她回到紘城,几番考虑下,还是决定亲自接过此事,让杜家尽量从中摘出。
可除却此事,真正让程荀头疼的,是崔夫人特意找来大夫为她诊脉。
得知她身体情况后,崔夫人更是亲自上阵,每日盯死了她的起居,誓要将她的身体调养过来。
妱儿、贺川更不必说,直接“倒戈”。但凡程荀吃少了、睡晚了,不消多时,崔夫人便风风火火赶来了。
在众人的督促下,个把月的时间,程荀身体好转了些,原本苍白的面容也总算有了几分血色。
许是看着程荀不再是风一吹就倒了的病态模样,某天夜里,崔夫人找到程荀的书房,终于问出口:“阿荀,你要在紘城呆到何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