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荀暗自翻了个白眼,不予置评,反问道:“他怎么来紘城了?”
“我刚得到消息,过几日朝廷就要下调令,将他调任神影骑。”
程荀微怔,随即诧异道:“到你麾下?他连缰绳都拿不稳!”
晏决明拿起她擦过的帕巾,顺手洗了挂在铜盆边,不紧不慢走过来:“而今局势太平,自然多得是想来分一杯羹的人。”
真的太平吗?
默然片刻,她忍不住嗤笑一声:“范脩也确实拉得下来脸。”
晏决明却摇摇头。
“范脩已经为范春霖铺了路,再来一个人,姿态未免难看了些,范脩老谋深算,不会犯这个忌讳。”他沉吟片刻,“我猜,范春泽背后多半是誉王。”
“能与誉王扯上关系,他什么来头?”
“五年前瓦剌来犯,大军抗敌,誉王随行督管粮草筹措,许是在那时认识了范春泽。”
程荀思忖少时,终于想起,正是此次大败瓦剌,誉王在朝中声名更显。誉王锋芒太甚,而太子被逼蛰伏数月,直到第二年才自请去荆州督管河道疏通。
同年,晏决明南下暗查胡瑞盐运贪腐,狠狠杀了誉王一派的威风,为太子扳回一城。
回想起从前种种,她突然对那遥不可及的朝堂纷争有了几分实感。
心念电转,她微微挑眉:“范春泽有背景、有资历,这么多年却只混了个四品都司,誉王又何必放下身段拉拢他?誉王剑指范脩,这算盘倒是打得响。”
晏决明脸上飞速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个赞许的笑。
“阿荀远在西北,对朝堂政事却心明眼亮。”他说得真心实意,稍稍感慨后,正色道,“誉王近来确实有些莽进。”
“他一向是这个性子,略得了几分胜算,就不管不顾地乘胜追击。”
他声音微冷,程荀听出不对,心头一动,忙问:“你此前说的……‘不太好的消息’,是什么?”
晏决明淡淡道:“前阵子圣上不知怎的龙体不安,发落了宫中大半宫人。其中有个太监,趁夜跑到了东宫。”
程荀心猛一跳,下意识屏住呼吸。
“后来查实此人与东宫明面上并无勾连,可天子之怒……”
晏决明闭了下眼睛,像是在无声叹息。
“东宫上下宫人皆被……撤换,太子奉旨闭门,终日跪在佛前,为过身多年的太后诵经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