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荀却一语道破:“主子立不起来,依附他生存的下人又哪里来的底气呢?”
她的话冷静客观、一针见血,晏决明却忍不住想起些旧事,心脏忽然有些刺痛。
程荀就坐在他身侧,说完便如常握勺喝汤。他犹豫片刻,从圆桌下伸出手,轻轻附在她垂落一旁的手上。
程荀不由得一愣。
繁复厚重的桌布下,他的手温热干燥,落在程荀微凉的手背上,不过瞬息,又抽走了。
那片刻的温度转瞬即逝,程荀甚至怀疑是她恍神了,可桌布边缘那不住摇动的流苏,却告诉她,并非幻觉。
流苏细密的丝线在她手背上蹭动,似有若无的痒意,仿佛是晏决明克制守礼的外表下,偶尔情难自禁时流露的真心。
像冲破平静坚冰的岩浆,微妙、滚烫、澎湃。
王伯元对此毫无所察,一边夹菜一边问道:“范春霖也是个奇人,大中午就喝得这么醉?”
晏决明一愣。
范春霖虽是个万事不着调的性子,却也知道此次和谈之重,从未在白日喝得烂醉。
程荀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附和道:“喝得都站不稳了,还能掀动桌子,可不是奇人么。”
说完,她看上了晏决明身侧一道莲花酥,够不着,便想伸手扯扯他的袖子。
谁料晏决明倏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先出去一趟”,便匆匆走出房门。
程荀眨眨眼睛,刚想问王伯元,却见他也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
“究竟怎么了?”程荀纳闷。
王伯元眉头紧拧,喃喃自语道:“不对,不对……”
一个二个都面露异色,程荀抿抿唇,回忆起方才的话。
片刻后,她心中浮起一个念头。
她惊异的目光与王伯元相对,不待多说,二人直接起身追了出去。
冲到一楼,不见晏决明的身影,却见酒楼后门处一道拎着一篓子碎碗往外走的鬼祟身影。王伯元当即扑了上去,直将那人压倒在地。
竹篓洒落一地,空荡的大堂里响起一连串瓷碗碎裂的脆响。
那人一副小二打扮,身形矮瘦,力气却不小。王伯元用蛮力将他压倒在地,那人却不慌不乱地勾脚一绊,略施巧劲儿,就绞得王伯元痛呼一声。
那人寻着机会,当即就想起身逃脱。可刚挣开一条腿,脖颈处就触到一阵冰凉。
他抬眼望去,却见程荀不知何时摸到了他们身旁,一手掐住他的咽喉,一手紧握一块碎瓷片,锋利的裂口紧紧抵着他脆弱的喉咙,不断深入他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