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渊站在山巅,遥望九州,眼底透着一丝眷恋,半晌,他回首望向石岚:
“这几日,有劳姑娘了。”
“前辈言重,若非前辈早有准备,晚辈只怕难以完成您的嘱托。”
石岚摇头,若非童渊那一枪,蓬莱势必会被战斗波及,她无颜居功。
“这几日的风吹草动,我都知晓,南华死期不远,不足为虑,倒是姑娘,怕是不能在此界久留了吧?”
身为至尊,童渊对于天道的了解,远超寻常生灵,从先前的天罚之中,他已经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的确如此,近几日晚辈便要告辞了。”
这一点没有隐瞒的必要。
“九州杀劫将起,此刻及时脱身,也是好事。”
童渊微微颔首,话锋一转,再度开口:
“既这般,我便不留姑娘了,本座还有些私事要安排,望姑娘见谅。”
言下之意,无非是在赶她走。
一时间,石岚有些不解,但对于明晃晃的逐客令,她也不好多问,只能是拱手一礼:
“前辈保重,后会……有期。”
言罢,石岚扫了一眼站在童渊身后,依旧低垂着头的赵云,转身离去。
…………
…………
“天道无常,造化弄人。”
童渊席地而坐,面朝北海,脊背佝偻,呼吸声逐渐沉重,仿佛负荷着难以承受的重压,出气渐多,入气渐少。
一座冰棺静悄悄的落在他身畔,颜云一身华服,横卧于其中,肤色红润,面容沉静,嘴角勾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凝望着冰棺之中的颜云,童渊平静的目光中,终是化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年华尚早,何苦来哉……”
半晌后,童渊再度开口:“子龙……”
“弟子在。”
一旁赵云,跪地叩首,双拳紧握,无声痛哭,泪如血涌。
“世间多是魑魅魍魉,你如今虽已入当世豪杰之境,可面对人心这把刀,光靠修为是挡不住的。”
“为师最后几句话,你不要问,权且记在心里。”
“蓬莱你守不住,将山中那株仙鳞草取走,速速离去。”
“九州之乱将起,你武艺虽高,却无帝王之才,若卷入其中,需择明主而侍。”
“你大师兄张绣,反复无常,心性多变,得知我逝去,必生事端,你二师兄张任,心性过于憨直,容易被他人利用。”
“我死后,你可不必传信于这二人,我的尸身就此葬入北海,回哺天地,至于你师娘……”
“将她送往极南天山雪顶,那里有我一位故人,务必看护好你师娘的身躯,不可有丝毫毁伤!”
童渊的呼吸愈发急促,目中的神光隐隐开始涣散:
“至于石岚,她的身上有大隐秘……来历非凡,体蕴一方世界,为师周游诸天,从未听闻过有人可炼化整座大界入体,这般再造乾坤的手段,非常人所能想象……”
“而且她……”
话音戛然而止,短促的呼吸声亦是消失无踪,赵云猛然抬头,童渊目光中的神光已是彻底涣散,生机消逝。
道果被斩,本就已经步入了风中残烛之境,而后又强行传功,能撑到如今,已经是个奇迹了。
望着童渊的面容,赵云低头,重重叩首,声如泣血:
“子龙此生难报师父授业之恩,师娘教导之惠。”
“但恕弟子不孝,不忍见师尊遗体受损,葬海之举,万死难以从命……”
言罢,他起身抬头望向苍穹,一道刺目的血色雷霆划过,伴随着泼天的猩红雨幕滂沱而下。
“弟子无能,就连您的死讯,也无法隐瞒。”
“但蓬莱依旧是蓬莱……”
“胆敢来犯者,皆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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