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手里已有厢军约五十人份、开封府衙约三十人份的订单。在瓦子里,也和极为吃得开的矮子牙保一起去谈过了,团餐人数虽然还没报过来,但想来几十份总是有的。虽说订餐人数并不是每日固定不变的,有人今日吃了明日就不吃,会有些波动,但大体维持在七八十份的范围之内。
快餐店人员到齐,渐渐步入正轨之后,沈渺觉得其利润应当不会低于汤饼铺。
沈渺还托唐二去外城水门边一趟,寻了年婶娘。与她约好了,日后由她来送瓦子里的餐食。这样一来,年婶娘就不用辛苦缝衣洗衣,冬日里也不用再把手泡在冷水里。送餐的活儿相对轻松些,沈渺给她开的工钱,比她原来在瓦子里每日还高出五文钱。
年婶娘已经答应了,若非沈渺快食店的灶房还未改造好,她都想当日便跟唐二回来上班了。
新铺子需要重新砌造灶台,她还和铁匠铺定制了两个直径2尺2(70cm)的巨大铁锅,就像后世农村流水席上用的那种,一次就能炒50-70人份的菜,配套的锅铲都有4尺多(1.5米)。不过……她要找的厨子,恐怕得是个格外强壮的大汉才行,平常人真的难以挥动这锅铲。
当时,矮子牙保原本在家中翘着二郎腿逗鸟,悠悠哉哉的,却临时被沈渺拉着去谈生意,之后听她雇庖厨的要求更是直呼要了他的命,不过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元宵过后便替她寻摸人去。
顺便,沈渺也在自家铺子门板上,用浆糊张贴了“招工”二字。
算完账,沈渺便也进灶房去忙活了。
外头雨声淅淅沥沥,湘姐儿和猫狗都没法出去玩了。
但院子里静悄悄的,这让沈渺警惕地探头看了眼。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果不其然,在冬日里秃了不少的老桂树下,因为下雨积起了不少水洼。雨势轻柔,就像雾气,几个孩子戴着斗笠、撑着伞,领着两条狗在和泥巴玩。
原本这也算正常,可不知是谁起的头,竟然你一把泥我一把泥地互相涂抹起来,偷摸着玩得不亦乐乎。沈渺发现时,陈汌、湘姐儿和两条狗都是浑身泥点子,回过头来那叫花鸡的模样,令她两眼一黑。
幸好家里灶房里不缺热水,她双手叉腰,把人和狗都叫了过来,转身回去抬了一盆水来让他们自己擦洗。
雷霆和追风自知犯错,两只狗眼不住地瞥着沈渺,尾巴都夹起来了。
湘姐儿拉着陈汌,也不敢出声,手拉手站到沈渺面前,乖乖地用帕子擦脸洗手,他俩连头发都黏成了一团了。
“湘姐儿,是不是你又拉着小汌胡闹?天本来便冷,你们还敢在雨天玩泥巴。”沈渺一边拧着帕子给狗擦身,一边瞪了湘姐儿一眼,“人家明儿便要去邓讼师身边学律法了,脏兮兮的去像样么?这时候又洗不了澡。”
沈渺请邓讼师一块儿去衙门里谈生意时,顺带将陈汌在律法上的天赋跟邓讼师提了一嘴,沈渺卯足了劲儿夸陈汌,当时邓讼师也没说什么,只是后来特意挑了一日过来瞧了瞧他,考较了他几条律例,见陈汌都十分流畅地背了出来,他又看了他自学的字,便松口让沈渺正月里便把孩子送到兴国寺,从此跟在他身边当学徒。
他会教他写字、算学、起草契书、写状纸,日后还能考专门的讼科,只待考中长大后便能正式入行了。当讼师虽需费心经营与衙门的人情,但算是很体面富裕的行当了。
那几日,陈汌一直都很高兴,平日里有些面瘫的脸都透了笑了。甚至今日便将明日要穿的衣裳找出来,请阿桃用茶壶底子帮他熨烫过了。可见他是很期盼的。
沈渺平日也不怎么管他们玩闹,只是如今香水行都没开门呢,头上弄脏了不好洗。
湘姐儿盱着沈渺的脸色,发现阿姊并不是真的生气,便小声地拉着沈渺的袖子撒娇辩驳:“我是怕小汌去上了邓讼师那儿整日要背书,没空玩了,才带他玩的。阿姊你别罚他的糖,罚我的吧。”顿了顿,又加了句软乎乎的,“好吗?”
以往湘姐儿和陈汌调皮捣蛋,沈渺便会没收他们的零食。陈汌刚来那会儿看不出来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那时候他身体不好,还是个惊弓之鸟。但后来不知是不是被湘姐儿带坏了,如今他特别喜欢吃糖,兜里每天都装着一两颗糖,夜里常常还抓着糖睡觉。
她其实是担心这俩孩子玩得太疯,着了凉。这时候可没有疫苗,伤风着凉可难受了,全靠硬抗。于是,她板起脸,又说了湘姐儿几句,让他们知道玩闹也要注意身体就罢了:“别总是用撒娇来糊弄阿姊,下回可不许再这么玩了,知道吗?万一真着了凉,你们俩都得喝苦药,岂不是更难受?”
结果湘姐儿听了,忽而举起被她抓住的那截衣角,不满地撅起嘴说:“为什么九哥儿跟阿姊撒娇,阿姊就答应了,我就不行呢?阿姊偏心眼。”
沈渺的脸瞬间热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九哥儿那时不也拉着阿姊的袖子撒娇么?我都瞧得真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