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子,今日五月初五,是为端午。学生今日感触最深的,便是一个‘五’字。”
吴老夫子了然笑笑,“作何解?”
“学生方才颂《九歌》,最后一句是‘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好像我们身边到处都有一个五字。”
吴老夫子问:“何处有五?”虞川答:“声有五音,食有五味。田有五谷,人有五脏。君子有五德,社稷有五祀。”
虞川年初刚满十岁,然而他口齿清晰又流畅,已然有着超脱这个年龄的落落大方。
吴老夫子欣慰点头,又道:“五为吉数,又为常数。常见也是必然,何故今日忽然令你感触至深呢?”
虞川稍低下头,“因为家姐今日做了五色水团。学生这才意识到,那些平日里没注意的事情,实际上已经包罗万象。如孙子所言,‘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1)
木勺悬顿,虞凝霜停下了吃水团的动作。
而虞川说着说着,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意又烫到眼角,他吸了吸鼻子继续。
“孙子又说‘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学生想,这就像家姐每日操劳做饭食。”
“只靠着家里的一棵槐树,她就能蒸槐花窝窝、槐花麦饭,还有炸槐花、槐花糖饼、槐花卤子、槐花蛋汤……”
把在场众人馋哭之前,虞川终于打住,抬起袖子极快地擦了擦眼睛。
虞凝霜的眼眶也泛起热意。
这孩子,硬把孙子讲述军势的篇章往她身上套,还真是帮他姐姐登月碰瓷。
开着玩笑埋怨,她的喉头却阵阵发紧,连滑润的糖水也咽不下去。
都说长姐为母,姐弟俩差了整整八岁。
更何况虞川降生的时候,身体年龄八岁的虞凝霜,内芯已经是个成年人。
她背着他去捡麦穗、挖野菜,再长大些,就牵着他看郎中、上书塾。
这孩子是她眼睁睁看着,从一个哭声细弱的瘦猴儿,长成现在聪慧贴心的小郎君。
是她血肉相连的手足,是她在此世第一个责任。
便是为了他,为了小雪儿,为了辛苦的阿爹阿娘,虞凝霜也得牟足劲儿努力下去。
所幸,姐弟心意相通,守护家人的想法,虞川和她是一样的。
这个年纪的男孩,最是好面儿,想让他们表现出对家人的一丝眷恋温情,简直比登天还难。
虞川却完全不同,他甚至能当众说出这样一番话。
“正如五色五味,却可以变幻千万,虽然家里没有多少食材,家姐还是能做出无数美味来。在学生看来,阿姐就是最厉害的,她做的东西就是最好吃的!还有……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