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惊,只觉得眼前一花,来不及惊呼就都屏息盯着大殿之中。
陈青身形微动,姜大力就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待要出拳,却已经被人老鹰捉小鸡般捏住了咽喉,不由得面色大变,嘴里已被塞了帕子,双手随即被反拢在身后,明明仅有一只手捉住了他的双手,却如铁钳般无法动弹。
陈青一转身,挟着这粗壮汉子如挟孩童般轻松,已退到大殿门口。姜大力动弹不得,陈青却轻轻替他拂了拂肩膀,又碰了碰他包扎好的伤口。
张子厚看向众人:“诸位,请看,姜副将明明是被齐国公擒获的,可各位若是现在才见到他二位,隔半个东关城,数十条街巷,有谁不觉得他们二人是并肩而立状甚亲密?!”
众人惊呼起来,邓宛大声道:“西夏好一招反间计!田洗怕是有心诬陷陈元初!”
陈青松开姜大力,取出他口中帕子,投掷于地上,并未多看他一眼,冷冷地大步走回自己列班之地,朝张子厚点了点头。
张子厚看着殿门口有些发呆的姜大力:“姜副将,你可曾亲耳听到陈元初说投降西夏之话?”
姜大力慢慢走回来,摇头:“卑职未曾亲耳听见。”
“那你可曾亲眼见到陈元初杀死或杀伤秦州守城军士?”张子厚厉声问道。
姜大力声音低弱,垂首道:“不曾!”
“若你已下定决心叛国投敌,你身边十步以内就有秦州监军还活着,你待如何?”张子厚大喝一声。
“杀了他!”姜大力蓦然抬起头,看向田洗:“田监军!你——你有没有骗人?!”
田洗站起身,惨然笑道:“好一招移花接木!好一招贼喊捉贼!田某为诉冤而来,却反被冤枉?!”他看着周遭众人的狐疑目光,大声道:“连姜副将你这样和我一同出生入死过的人都疑心田某?瓮城城门如何得开?铁鹞子如何屠城的?姜副将你都不记得了?当时城内混战,陈元初身边倒下几十人,他如何留意到我还活着?”他看向太皇太后:“娘娘!微臣不如张理少那般厉害,只有一片丹心可问天!微臣愿一死以证清白!以殉秦州守城蒙难的英魂!”
陈青大袖一翻,卷住了田洗冲向楠木柱的身影,冷冷道:“你也配清白二字?你也配和秦州英魂相提并论?我儿元初的名字,你也配提?”
张子厚整容肃立,拱手向太皇太后一礼,再转向诸相公:“臣大理寺少卿张子厚,奏请将秦州监军驸马都尉田洗押至刑部候审,奏请大理寺同审。奏请刑部、大理寺合派精要人员往秦凤路一探究竟,查明陈元初被俘一事再行审案,以免以讹传讹,中了西夏反间计。因耶律似一事牵涉泄露朝廷机密,苏相有失察之责,臣奏请罢免苏瞻宰执一位!”
苏瞻看着张子厚沉静自若的神情,突然像看到以往的自己,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静犀利的,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以后的朝堂,是张子厚的天下了。
谢相出列,举起玉笏:“臣附议!”张子厚所言甚是公允,也不是一味偏帮陈元初。无论如何,前线监军独自离阵,必须严审。苏瞻的失察,也不可推诿。这样的处理,暂时稳住大局,是上策。
经此惊心动魄的一役,已无人再咬死陈元初叛国投敌的罪名,只能说此案有疑,信息不全,必须待再查探后才能判定。众臣纷纷附议,再无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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