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人家慢悠悠地这番话一说,垂拱殿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松泛了不少。兵部和刑部的四位郎中窃窃私语起来。
谢相肃容道:“京中急脚递离开秦州时,秦州已遭围困,陈元初自然知道今上乃先帝十五子,怎会轻信那等荒谬绝伦的谣言?莫非当我等朝中之人全是三岁小儿不成?!”
“好了。”上首传来太皇太后苍老威严的声音:“难道田洗不知道自己这个驸马都尉,比起齐国公和陈元初在大赵的地位,是天壤之别?他又哪来的胆子攀诬陈元初?正如谢卿所说,就算西军这一两日不知晓,军报上没说,难不成十天八天还没有动静?秦州就算被屠城了,也总有一些人能活着说实话吧?若是田洗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攀诬陈元初,我大赵律法难道是摆设来看看的?还是他这几天就能白日飞升变成神仙不见了?”
太皇太后言之有理,垂拱殿的窃窃私语又平静了下来。
“唉,是非曲直,总要弄个明白。”太皇太后说:“田洗,你既说是亲眼目睹,那就先仔细说一说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了,让众臣听个清楚,要有什么疑问,也好问上一问,免得冤枉了陈元初。”
田洗赶紧收了哭声:“回禀娘娘!罪臣并不认得高似,起初他在广武门内偷偷摸摸射杀我大赵军士。陈元初将军喝破他行踪,要同他堂堂正正一战。罪臣亲眼所见他飞蝗箭的厉害,陈将军不是他的敌手——”
赵栩心中一动。
“臣当时被奸细突袭,就倒在陈将军边上,见高似擒住了陈将军后并未杀他,反而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陈将军连连摇头。高似就取出什么物事递给陈将军看。陈将军见了就吐了一口血,喊着大赵无道吴王篡位杀我家人!此仇不报枉为人子——”田洗大袖掩面,哽咽难当:“臣眼看着他二人联手,无人能挡,片刻后就打开了广武门瓮城城门,西夏铁鹞子长驱直入——”他伏地痛诉:“臣被副将救回大城,跟着退回州城。臣和韩经略亲眼见陈将军和西夏梁太后并肩在广武门上头。韩经略执意命姜副将护送臣逃回汴京报信!臣带有韩经略绝笔信!姜副将也可作证!”
朱相躬身道:“娘娘,人证物证,臣俱安排在殿外。”
张子厚双手拢在大袖中,抬眼看向田洗。
那姜副将膀大腰粗,一脸络腮胡子,身上也包扎了七八处伤口,虎目含泪,所说的话和田洗说的后半段差不多,只是言语颇粗俗愤慨,说起秦州城军民巷战之激烈惨状,一个身高马大的汉子,滚滚热泪直落衣襟,怒发冲冠地看向陈青。
待他说完,殿上空气都似乎凝固了。这些各部重臣,上过战场的寥寥可数,大多数人从未亲眼见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听得心惊胆颤头皮发麻。等传阅完秦州经略安抚使的绝笔信后,不由得纷纷摇头叹息,谁能想到陈元初竟如此糊涂!
朱相上前两步:“臣以为!陈元初叛国投敌,人证物证俱全,应立刻拿下陈青及其家眷,押往京兆府,好让陈元初眼见为实!他若还有羞耻心,就该自尽于阵前以谢秦州军民!”
陈青唇角弯起一丝冷笑,却自巍然不动。殿上一片哗然。苏瞻大步出列:“不妥!”
朱相转过身微微扬起下巴:“苏相你才是大大的不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