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抬起翦水双眸,看向孟建和程氏:“多谢爹爹娘亲费心了。养育之恩,女儿必当尽心报答。”
看着四娘转过东廊,程氏才伸手指狠狠戳了戳七娘的额头:“你少说一句会死啊?!”
七娘眼泪也冒了出来,梗着脖子想驳两句,终究不敢,气呼呼地带着女使侍女们回房去了。
亥正时分,各院即将落锁,四娘在西暖阁的外间静静坐着,手上执着小银剪,看着眼前的烛火。不急?她怎么能不急?即便程家还是眉州豪富,家产百万贯,即便她已经想明白了不能如意时富贵总比贫贱好,即便她已经对陈太初死心了,可她还是不甘心啊,凭什么七娘不想嫁就要推她出去挡?凭什么做爹爹的就不能为她想上一二?
烛火哔哩哔哩了几下,暗了下去,四娘轻抬皓腕,剪去了一截灯芯。那烛火倏地又亮了起来。女使轻手轻脚地进了门,福了一福:“四娘子,姨娘已经回了东小院,青玉堂刚刚落了锁。”
四娘的眸中亮起了光彩,说她是乱家之女?她与其担了这个虚名,还不如一起乱上一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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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彦弼成亲后,日子过得飞快。没几天,孟氏女学迎来了四位宫中女史,监督甲班的年终考核。张蕊珠一举拔得头筹,六娘略逊于她,得了第二。九娘刻意疏漏一些,得了第三。
四位女史特意见了她们三个,细细考问一番,得知九娘下个月才满十二岁,又都感叹了几句。见她们对六娘执礼甚恭,张蕊珠心里颇不是滋味,一个五品县君有什么稀奇呢,这宫里出来的女史们眼皮子竟这么浅,还不是因为燕王殿下和孟家也是亲戚。九娘留意她神色间微妙的变化,只暗叹张蕊珠竟未能继承张子厚心机一二。
又过了两天,进了腊月。汴京家家户户开始准备过年。孟府今年特别忙,临时又多请了两位账房先生。除了原本的田庄敬献了几十车的年礼,孟存和孟建新接手的两位老太爷的田庄,庄头们也特意来敬献年礼。到了腊月初五,眉州的几位庄头们押着六十多车的各色年货也到了京城。
九娘听说后,心里疑惑,从眉州到汴京,千里迢迢,难不成眉州的庄头们一个多月就知道了过继一事?她心里头那不祥之感又浮现了出来。
这两天,府里的大小厨房开始熬煮腊八粥。回事处也收到了相熟商家送来的各色门神、桃符、迎春牌儿,开始分发到各房各院。孟存每日也要写上十几副春帖子,送给宗族的各家长辈。孟彦弼新婚,特意讨了许多孟存写的春帖子送去丈人家里。许大夫也送来了许多屠苏袋,用那五彩丝线扎着同心结、百事吉祥结。各房各院把屠苏袋都挂到正屋大门上,年味已经十分浓厚。
腊月初七,高太后从洛阳返京。御街上三更天就设起步障,黄土撒地,旌旗招摇,宫中众人各司其职。
五更鼓一过,熙宁帝和向皇后乘坐御辇率众出宫时,见许久不曾露面的鲁王赵檀正披了大氅等在宫门外。见他一瘸一拐地上来行礼问安,官家长叹了一声:“难得你有这份孝心,起来吧。”让内侍给他准备了一幅檐子,让抬了他一同去宣德门。
赵檀扶着内侍的手,路过赵栩时忽然停了下来,低声道:“多亏了六弟,哥哥才能坐上檐子啊。”他目光狰狞,直直盯着赵栩的脸。
赵栩面无异色,凑近他拱了拱手,低声笑道:“四哥您也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