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然嘞?”
“啧……”肖钰淡淡一嗤,心里略不是滋味。
他没答应钱统领的高薪聘请和赏赐的军队头衔,与那次空袭有很大关系。
人都说濒死前的瞬间,走马灯会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些旁日不曾会有的懊悔与苦痛一股脑儿钻出来,侵蚀他的精神。
死了,就是死了。
被炮弹剧烈的冲击震得麻痹的身体,只能凭借本能匍匐爬动,断裂的骨骼、受损的视线与血液流失时的寒冷……
这些无不让肖钰日日夜夜回想起。
他记得,游老板还在世时作为母亲密友,来肖家老宅探望过同为名门卑妾的孙芷瑶,他隔着窗户纸上捅出的小洞向内窥探。
“厝厝,你进来……”
肖钰没想到,自己的偷听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
他低头,用小手用力推开门,接着两手紧握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孙芷瑶眼神深邃且温柔,身着素款长裙,手持摇扇,用扇子招呼他过来:“厝厝乖,过来,见过你巧妈妈。”
肖钰委屈的瘪嘴道:“母亲……你总是让我喊别人妈妈,莲妈那么凶,你还将我扔给她管教,现在又多了一个……”
孙芷瑶俯下身将肖钰抱在怀里,在他小脸上亲了口,眼里满是爱意:“母亲对不起你,不是不想陪伴你,而是母亲有难言之隐,一个人无法抚养你长大、成人。”
彼时的肖钰还不能理解母亲所言何意,也不明白为何嫁入名门的女人,就一点也不能像其他妾房那样将肖仲海的宠幸当作恩赐。
哪怕是为了让他不要再被父亲厌恶,演演戏假装一下,女人都是不愿意的。
游老板攥着他的手,笑笑说:“厝厝啊,你母亲对你的爱不输于任何一位母亲,可她与那男人的选择相悖,终究不同路。”
一人以柔弱之躯,撑起姗雀歌舞厅几百号人的生计与安危,孙芷瑶注定所行之事不能全然为了自己。
她深感在不久的将来,会将命葬送在囚着她自由的肖府中,所以才将唯一的儿子和希望托付给这群与她有着相似命运和信仰的女人们。
一个母亲,最失败也是最舍不得的,就是眼睁睁看着儿子与他人更亲。
很多时候,她要回歌舞厅转移民兵组织的线人,不能透露行踪,所以经常不能与儿子相见。
可能王秀莲照看他的时日,都比她要多。
肖钰眼眶红着,轻声问:“……巧妈妈,母亲比起喜欢我,更喜欢跳舞。”
在孩子的眼里,女人不在府里的时候,似乎是去歌舞厅沉迷于奢靡气氛,与不同的富商攀关系打交道。
游染巧指尖轻触碰上他的脸颊,眼底流露出一丝关怀:“厝厝,我和你莲妈都是你母亲的好朋友,我们对她最了解,如果可以,她能为你一辈子不跳舞……你母亲很爱你。”
即使你身体里流淌着……那个强行夺走她所有自尊和纯洁的男人的血,即使你的存在成为她最大的牵绊,但她依旧不受控制地去爱你。
生儿当如孙仲谋,不然,生儿像厝厝这般是最好的。
从肖钰身上,孙芷瑶欣慰地发现,看不出那男人的半点影子。
比同龄孩童更早熟、更懂事,对人关怀不善表达,却都藏在心里。
包括在她与游染巧对话期间,肖钰一直坐在她腿上安静听着,有着令人惊讶的耐心。
男孩高高的眉骨下是张英气勃勃的脸庞,眼睛格外有神,眨眼问道:“弗洛……蒂奥,是谁?”
游老板与孙芷瑶相视片刻,泪光盈盈如流云,叹息道:“Fleur护士,是一位坚实的国际主义、人道主义白衣战士,她也永远留在了沪城……”
*
“许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