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眨眼睛,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带着诚意重新认错:“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沈恪问:“还敢吗?”
林简飞快地摇了摇头。
沈恪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后起身接了杯温水,放在林简面前,长腿一迈,自己径直坐到了他身边,淡声吩咐:“喝口水,喝完接着挨骂。”
竟然没完,还有后续。林简哆哆嗦嗦地用右手端起水杯,不敢委屈,乖乖喝了大半杯。
沈恪看着林简不敢抬起来的眼睛,没忍住“啧”了一声,他捏了捏皱了大半天的眉心,只觉得疲惫万分,连续工作三十六个小时都没现在这么心累——商海里的尔虞我诈波云诡谲算什么,和带孩子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林简垂头不语,一幅听之任之乖乖等骂的姿态。
沈恪看他几秒,忽然问:“是不是之前在学校过得不开心?”
林简先是一怔,而后眼睫迅速忽闪了几下,但是带着热意的水汽这次却没能被逼退,反而有漫上眼底的趋势,他稍稍抬头,终于敢直视着眼前的人,而就在两人安静的对峙中,眼眶竟然慢慢发红。
明明挨训的时候都能表现的矜持又淡定,一句算不上温和的问句,却彻底击垮了小孩儿的心理防御。
“跟我说说,为什么不开心了。”沈恪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算不上什么安抚,但是语气却轻缓了少许。
林简吸吸鼻子,咽下嗓子中的那抹酸意,将自己这些天在学校的境遇,一点点说给他听。
说自己转学第一天做自我介绍时的窘迫,说与同学之间的格格不入,说这段时间里那些看似轻巧实则蓄意的排挤,也说前些天发生在游泳馆和今天中午出现在食堂的欺负。
沈恪安静听着,原本已经松弛平整的眉心,却又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
林简都没想过自己真的会有一天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一边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攥着衣角,一边断断续续地道:“之前我都不搭理他们的,但是今天他抢我的小刀,那是我爸给我买的,我让他还,他还说那是……是垃圾……”
沈恪面色凝重,却并未打断他,他知道这个孩子心重,能这样类似于“告状”一般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必然是憋在心里很久了。如此也好,让他全部倒出来,省着这些烂事屈在心里上火。
再后来的时候,林简似乎已经没有多余的话要说,只是再次低下头不去看眼前人的表情,沈恪同样安静不语,只是在林简沉默低头的那几秒,抬手在他背上慢慢顺几下。
等到手掌下瘦弱的身躯不再颤抖,彻底平静下来后,沈恪才再次起身。办公室里还有一间休息室,里面有一个面积不大的洗手间,沈恪偶尔工作到深夜不愿意折腾了,就在休息室里凑合睡一夜,所以日常用品还算得上齐全。
林简没管沈恪去了哪里,他手上的伤口疼,又说了许久的话,此时精疲力尽,薄薄的眼皮垂下来依旧觉得沉重,干脆就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