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却没有任何人听见王爷卧内的动静。
这是程聿奇怪的第一个地方。
可只在看这屋子第二眼,他就想通了。
府里的婢女、仆人、侍卫都已经带回府衙,程聿先要做的是趁着安王爷死去的时辰还不算长,将这凶杀现场查看清楚。
他还在看桌上所剩无几的的残羹剩饭时,就见那林姑娘已经往尸块走去,甚至蹲身细看。
离尸体太近,他心里有点发毛。
他蹲在她一旁避开看尸块的角度,看天看地看房梁,问道:“林姑娘一点都不怕吗?”
“敬畏死者,自然不怕。”
“我也很敬畏。”但他害怕!程聿微遮住眼,不敢仔细看,根本不敢近看,“林姑娘有何高见?”
“分尸若用钝器,伤口边缘往往不齐,易留挫伤。可若是利器,恰好相反。师爷请看……”
“我不看我不看,林姑娘说。”
林飞鱼已然习惯这些胆小怕尸的男人,淡然说道:“这大腿创缘整齐,几乎是一刀切断。一可见这人力气巨大,二可见这人擅长用刀。”
程聿问道:“为何断定是刀?不是利剑?”
“刀与剑切面不同。”
林飞鱼还是习惯性地翻了一面伤口给他看,又看得程聿连连转眼,就怕把“使不得使不得”挂嘴上了。
“刀单开刃,剑双开刃。这具身体的切口明显是由刀造成,师爷你……你倒是看看!”
程聿低头看了一眼,满眼血块,就这么近在眼前,看得他头皮发麻。
林飞鱼只觉这又是一个草包,却非要在这碍事。
她说道:“师爷留在这也没用,出去吧。”
“诶,这话可伤人心了。”程聿说道,“我只是不敢近看尸体。”
他说着起身退了好几步,又恢复了挺拔身姿淡定神色:“此般距离可以。”
“随你便吧。”
程聿说道:“其实尸体搬回衙门验尸房再看也无妨。因为这里并不是王爷遇害的地方,只是被人伪造了现场。”
林飞鱼有些意外。
看见她这样意外,程聿问道:“你也看出来了?”
“是。”
“哪里不对劲?是不是——”
两人齐声:“血泊。”
程聿眼里顿时掠过亮色,只觉眼前的姑娘惊艳了他。
果真如衙门的人说的那样,她是个有真本事的姑娘。
消失的血泊,这就是最好的搬尸证明!
第6章 天音郡主
二月初四,天色昏黑。
县衙内堂,县令还没回魂,听到程聿说王府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时,额头冷汗冒得更甚。
道理很简单,若是在王府发生的命案,找凶手就简单多了。
即便找不到凶手,那也是王府的人护主不当担主责,县衙次责。
可程聿这厮竟然得出这种结论,那县衙就变主责了——辖区出了这种恶徒,不是你县令背锅谁背锅啊。
县令很头疼,他尝试推翻他的假设,说道:“师爷怎会如此笃定啊?”
程聿说道:“屋内的血泊不对。若是在房里杀的人,分的尸,那地上定会有一滩滩血泊。可屋里却没有,甚至尸块底下都没有多少血。足以证明尸体是被人事后运过去,再伪造了现场。”
“有没有可能王爷天生血少?”
程聿和经验老到的赵捕头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
县令心虚了,他又说道:“就血泊这事啊……可屋里的血也不少啊。”
“地上和墙上血迹也不正常。”程聿拿起桌上毛笔,沾了许多墨汁,提笔定在半空,墨水在笔尖上渐渐凝成珠,“啪嗒”坠落在桌上。
墨汁成团,尾巴四散,均匀又显得憨厚。
没等县令发问,忽然见程聿甩笔,那墨汁顿时乱飞,撞到墙上桌上甚至是他的衣服上。
他都想发火了!
算了这是京师下凡的天神,大概率是能救他的……否则就凭衙里这歪瓜裂枣,都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程聿说道:“假设王爷是在屋里被杀,若是发出一点声响,很容易会被人发现,所以凶手动手一定是快准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