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2)

清脆的巴掌瞬间打断了男子忍痛的喘息。

“睁开眼,看着我。”她疾声命令,声音中仿佛带着实质的冷意,“我说的话,记住了么?”

男子艰难地睁开眼,颤着声音说道:“记住了。”

她这才满意地坐了回去,冷哼一声,说道:“既然疼,就好好记住,若再有下一次,不会让你这般轻松。”

端午这才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着虚弱地靠在车壁,脸色苍白强忍疼痛的苏白,暗暗叹了口气,不过方才至少有一件事值得庆幸,庄主这次总算换了一边脸打,若是再打同一边,他丰神俊朗的公子恐怕真的要破相了。

“吁——”外面传来缰绳拉紧的声音,“陆庄主,我们到了。”

哪怕马车已尽力停的平稳,停住的那一下仍不免有些颠簸,苏白再次轻轻地闷哼一声,胸前的绷带因为她方才的动作已然被鲜血浸透。

“你还能下得了马车不?”陆溪月皱起眉,虽然她如今内力尽失,畏寒惧热,但以她的力气抱起苏白应当不成问题,瞧男子模样若实在不行,她也只能把苏白抱下去了。

苏白愣了愣,说道:“师兄不用替我担心,走这么段路程还是没有问题的。”一说话似乎又牵动伤口,男子连连咳了几声,额头接连沁出细密汗珠,但好在声音总算平稳。

陆溪月深深地看了眼男子,终是说道:“既然如此,我在车下等你。”

他们乘的是温家的马车,甫一停住,便有人搬来马凳在车外等候。她踩着马凳下了马车,外面的天色比上车时暗淡了不少,刚下过雨的日暮,整个应都城都变得干净许多,地面湿漉漉的,空气却并不潮湿,甚至清新的让人忍不住深吸了几大口。

她抬眸看向眼前高大的黑色府邸,大门正上方的乌木牌匾下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当中刻着“温宅”两个遒劲大字。

原来这就是江湖第一世家,温家。

端午此时也扶着苏白慢慢下了马车,下人忙上前问道:“公子,管家此刻还在月灯阁中服侍老爷,小的青叶,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现在可需要为您准备轿撵?”

苏白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陆溪月,摇头道:“不必了。”

下人早已将大门打开,将四人迎了进去,端午看着曲曲折折的走廊忍不住叹道:“公子,咱们已经有十年没来过温府了,真是陌生又熟悉。”

此刻夜幕已然降临,府中处处都已挂起暖黄的灯笼,随着晚风轻轻摇曳,池塘假山,雕梁画栋,不愧是一步一景的温家老宅,哪怕夜晚看来也是毫不逊色。

青叶躬身说道:“方才来之前大小姐本是吩咐让公子住在以前的松涛院,可现在时间仓促收拾不出来,只能先委屈您几位睡一晚客房了。”

苏白低声道:“无妨。”

四人随着青叶向里走去,没多会儿便到了外院中专供客人休息的房间。

“这边四间便是诸位的房间。”青叶恭敬地说道。

四人先扶着苏白进了屋,一进屋一股暖意瞬间袭来,青叶笑着解释道:“大小姐吩咐说,公子的贯穿伤已然伤到了肺部,千万不能再吸入寒气,因此这屋中碳火要比往常更足一些。”

陆溪月抬眼看去,房间的几个角落里都放着烧好的银丝炭盆,几案上白玉的花瓶中插着新鲜的桃花枝,虽是客房布置的却并不简陋。

端午刚扶着苏白在床上躺下,已有位老者端着纱布药瓶进得屋来,青叶介绍道:“大小姐吩咐,公子今日伤重,务必要好生处理,以免老太君担心。这位李大夫师是府上目前医术最高超的大夫了。”

听到老太君三字时,苏白闭着的睫毛明显颤了颤,“不过皮外伤,不必劳烦大夫了。”

陆溪月有些暗暗称奇,不想温家自己便是医药世家,府上却还会养别的大夫,想来是为佣人和仆役看病的了。

李大夫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些年来他虽算温家客卿但已很少出手,这次这个少年想必对温家很是重要。

当下对着苏白温声说道:“听青叶说公子这是个贯穿伤,恐怕得麻烦公子坐起身来。”

苏白挣扎着坐起身,端午见状忙坐到苏白身边让重伤虚弱的男子能靠在他身上借力。

李大夫小心翼翼地扯下已被血浸透的纱布,双眉间忧虑陡然加深,“看这手法想必是大小姐包扎的,以大小姐的能力怎么会出这么多血?”

思索片刻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公子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注意养伤,受伤之后切忌大幅动作,万一加重伤口或者崩碎内脏,就大事不妙了。”

陆溪月似是被踩到痛脚,心中倏然一怒,“不就是包扎个伤口怎么这么啰嗦。”

李大夫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像是见惯了这种急躁的病患家人。

他转过身去,解开苏白腰间系着的缠银腰带,将肩头衣服慢慢向左臂扯下,露出鲜血淋淋的伤口,大寒下意识地背过身去,陆溪月却毫无感觉,一动不动地看着李大夫手中的动作。

李大夫从盘中拿起一块微湿的细绢轻轻擦拭苏白伤口的血迹,一边清理一边检查,不由又皱起眉头,“公子这伤口并不平整,若是单纯的剑伤何至于此?看这翻卷的伤痕似是多次受伤导致。”

苏白闭着眼没有说话,陆溪月却是再也忍不住,怒道:“你这老头怎么这么聒噪!再吵只能请你出去了。”不就是包扎个伤口,她也会。

感受到陆溪月阴冷的目光,李大夫心中倏然一颤,这年轻人的目光怎么如此阴森可怕,他此刻竟有些像面对温家主时的胆战心惊。

当下也不再说话默默地擦拭伤口,待将污血杂质都清理干净后打开一个青瓷瓶子,将里面白色的药粉尽数洒在伤口上。

苏白咬紧泛白的双唇,胸口起起伏伏,却安静的一声不吭。

男子脖颈上用黑绳挂着的玉佩,也随着起伏的胸膛而上下浮动,陆溪月恍然想到,苏白之所以到应州后腰间便不再悬挂玉佩,是否就是怕被温家人认出来。

她心潮正起伏时,李大夫已为苏白上完药,又用干净的纱布将左胸前前后后的缠了两圈,正色说道:“公子这些时日切记不可沾水,不可剧动,少说话,食清淡。”

说完不待苏白应下,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老夫先告辞了,公子切记好生休息。”

李大夫离开后,青叶上前说道:“四位今日辛苦,大小姐说今晚不会有人来打扰各位,诸位可早些歇息,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外间的仆役丫鬟即可。”

陆溪月点点头,“多谢。”

心中却不由想到,这温韫当真贴心,方才那话的意思是,今晚她会将想来见她和苏白的人拦下,不过明日恐怕就拦不住了。

青叶推门而出,一股夜晚的寒气瞬间灌入,陆溪月不禁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身上披风,所幸很快房门便被再次关上。

她走回到床前,看着床上闭目躺着的男子,男子胸口已被换上干净的纱布,散发着浓烈却并不刺鼻的药味。

今日着实发生了太多事情,陆溪月恍惚中想到,明日她定要再次审问那口中没有一句实话的元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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