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人胸口高的女孩猫着腰,借着林叶遮挡,压低脚步,猫儿似的,小心翼翼绕到先前卖鸡蛋的货郎身后。
这货郎还在呼呼大睡,他的鸡快死了,应当也就最后几日能下鸡蛋,昨日没卖光的,便被堆放在一块旧衣裹起的小包处,塞了几块布料当做缓和。
小麦就这样悄悄伸出了手,掀开一点布,往里摸走了一个,两个,三个……足足四个。
鼓着腮,一副气馁模样,要不是揣不下,显然还不想就此放弃。
她衣摆兜着这几只半个巴掌大的鸡蛋往回走,才转过身,便被阴着脸的越辞抓了个正着,拎着后领便提了起来,登时吓得一哆嗦,手掌托了个空,鸡蛋骨碌碌往地上滚。
薛应挽眼疾手快,替她重新兜住衣领,好歹保了这几个鸡蛋安危。
小麦眼神打转,薛应挽向越辞比了个嘘声手势,往货郎腿边放了几个买鸡蛋的铜板,这才带着人绕回林中人烟稀疏之地。
越辞环胸靠在树干上,冷声道:“大半夜不好好睡觉,跑出去干坏事儿?”
薛应挽将鸡蛋放在地上,看向满脸不服气的小麦,轻声问道:“你想吃鸡蛋?”
小麦别过脸,哼了一声。
越辞道:“问你话呢。”
薛应挽吓她:“不说我就把鸡蛋拿走了。”说着往前伸手,将将抓握上一只鸡蛋。
小麦一跺脚,扑在地上,护住自己辛苦取到的几颗鸡蛋。
“不许!不许不许!”她愤愤道,“我娘最爱吃鸡蛋了,之前我爹问那个坏蛋要鸡蛋他不给,我要拿去给我爹娘吃!”
薛应挽突然想起,货郎前几日说要一个铜板跟他换鸡蛋的竟是小麦父亲,而那时候的小麦母亲应当已近油尽灯枯,才会浑浑噩噩,死前还想着要吃一顿鸡蛋。
小麦父亲没有钱了,全身上下只剩下那个铜板,还是没有求到货郎开口,阿苑自然也没吃到鸡蛋。
小麦年纪小,不懂得太多,唯独记下了妈妈想吃的东西,还顺带记仇上了不给她爹鸡蛋的货郎。
薛应挽愣住:“你……”
只说了一个字,越辞却冷冷打断他:“正事不干,倒是会骗人得很。”
一本书被甩在地上,书页敞开,薛应挽投去视线,看到每一页本该有文字之处,都被人用树枝沾了湿泥在上面涂涂画画,书页也早就破损,可以看出下手之人对书本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