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由检一副根本不想听他多言的样子,拍案怒道:“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醒醒脑子。”
立刻有人上前扯住还在滔滔不绝的臣子,“臣所言句句属实,臣对大明之心日月可鉴,皇上,您不能继续被魏忠贤和段灵这样的奸佞蒙蔽啊,皇上——”
等远去的声响渐渐消失,朱由检终于顺直了一口气,转而目光切切地看向魏忠贤,安抚道:“公公放心,那些话朕一个字都不会信,公公从先帝在时便辅佐在侧,这些年为大明鞠躬尽瘁,怎能有异心呢,朕都明白。”
魏忠贤终于跟龙椅上的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闪过一丝光芒。
魏忠贤掀袍匍匐跪下,说了今天第一句话,“奴才惶恐。”
而旁边的段灵,一贯疏离冷淡的眉宇间神情愈发狂妄邪佞,看着跪了满地的“忠义肱骨”,唇边挂着张狂至极的冷笑,仿佛在看一群死人——包括魏忠贤。
只有沈相然在袖袍里攥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暴起,忍着才没向段灵那边看去。
“咔!”导演叫了停,众人立刻收装,马不停蹄地切换场景,下一幕便是朱由检秘密把弹劾的臣子送往别处保护,再然后,他巡视太监军解释兵权,一步步削弱魏忠贤的势力,最后一幕,就是朱由检去诏狱里看魏忠贤。
年轻的皇子卸下伪装,锋芒毕露,命人端了把铺着绸缎锦绣的沉木太师椅坐到他面前,侍卫把几箱子的弹劾奏折倒出,小太监们把成千上万的奏折一个个展开铺在茅草地上,阴冷潮湿的诏狱,一时间被浓墨重彩的书页填满了。
“念,念给魏公公听听,这么多年送不到朕和先帝眼前的奏折,今天全念给魏公公听——”朱由检闭目靠在椅子上,姿态放松,语调肆意,隐隐听上去还有股大仇得报的咬牙切齿。
在小太监念经般的背景音中,魏忠贤始终低垂着脑袋靠在墙角,受过刑的身体残破不堪,连十根指头都血肉模糊地垂在地上,如一摊烂肉。“公公可有在听?”朱由检问。
“奴才在听。”声音嘶哑、语调无力,但依然是镇定的,似乎不知死期将至。
朱由检轻笑一声,“那便好,公公放心,朕会让人把这些一条不落地写进你的罪状书,那些生祠也会全都烧了,你猜等你游街问斩的那天,街上会不会全是人,百姓夹道朝你扔菜叶砸鸡蛋?”
朱由检想到这里,几乎要开怀大笑了,他想看魏忠贤脸上难看的表情,却没想到那人笑了。
“陛下实在不该杀我。”
“哦?为什么?”
“我死以后,谁帮你制衡文官集团,大明在东林党那些人手里,只会亡得更快。”
他短短一句话,触及了朱由检三个逆鳞,他当下变了脸色,攥紧沉木扶手,“你敢说大明会亡?”
“陛下不愿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