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昧冲到山谷谷口,见谷口已经被石头堵塞住,又听得里面喊杀声震耳欲聋,钟离昧一下子就知道项庄中了埋伏,他赶紧杀散把守在这里的汉兵,命部下下马,去搬运这些大石头。
此刻山谷内的情况一定是紧急万分,若多一刻冲进去,里面的人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钟离昧见兵士们搬运起来特别费力,照这样算下去,等搬到山谷可以容战马跃进之时,恐怕谷内的项庄所部已经全军覆没了。钟离昧高喝一声道:“加快速度,务必要在半个时辰内搬运开这些石头。”
部下兵卒听了钟离昧下达的死命之后,顾不上休息片刻,挥汗如雨工作起来,而山谷中的喊杀声也渐渐微弱下去,不似先前那般惊天动地。
终于,终于可以杀几山谷中了,钟离昧跨上战马,刚想指挥自己的本部军马杀进去救项庄,不料听得山谷之中一阵低沉而又凄厉的牛角号声,很快地,几十面赤色的大旗从山谷内飘扬过来,两侧的山梁上也开始涌现出密密麻麻的汉军。
韩信一催座下战马,见楚营中是钟离昧前来救人,便将大手高举,喝令大军停止前进,接着将黄骠马向前催了两三步,冲着钟离昧笑问道:“来者莫非韩信故人钟离昧?”
“齐王原来还认识钟离昧,钟离昧不胜惶恐呵!”钟离昧拱手还了一礼道。
“钟离昧,咱们一别也有多年了,想不到今日相逢,竟是在战阵之上,想当年你我情投意合,共图大业之时,是何等亲密,谁又料到会各为其主?”韩信慨叹起来。
钟离昧知道自己的职责,寒暄几句,便转入正题:“霸王派某前来,并非与齐王叙旧。”
“这我知道,”韩信笑道,“只可惜项庄已经不能跟你回去了。”
“什么?”虽然知道项庄很可能性命不保,但是当消息从韩信嘴里如此确定地说出来的时候,钟离昧还是感到胸口中一阵抑郁,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真的。
“来人,将项庄的尸体交还给钟离将军。”韩信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命令道。
四名汉军健卒抬着一具尸体向钟离昧走去,钟离昧慌忙下嘛,揭开盖在尸身上的白布,仔细一看,果然是项庄,身上被射成了马蜂窝——汉军已经将他身上的箭矢一一拔去。
“钟离昧,彭城一战,韩信故意败阵,只是为了诱惑楚军到此,要是楚军中换了别人前来救援,韩信保证也会是留下一具尸体,但你是我老朋友,韩信还不至于要对老朋友下手,请你回去告诉项羽,我这里尚有十万雄兵,足以使他死无葬身之地,你就说韩信让他早早退兵,归顺汉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倘若冥顽不灵,以私勇而抗天命,只会自取其败。”韩信面色一沉,冷冷地道。
钟离昧也不答话,脸色也是难看得要命,一挥手命人来抬项庄尸体,然后自己跨上战马,一拨马头,喝令道:“众军回城。”
韩信看着钟离昧渐行渐远的背影,摇头叹道:“本想射只山中虎,却不料只中了一头狼,真是可惜。”
“齐王,没能诱来项羽,咱们下面该怎么办?”王陵站到韩信身边,轻声问道。
“寡人自有打算,走,先回大营。”韩信拨转马头,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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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看着项庄的尸体,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涌动起来,这个莽撞的家伙,好几次都坏了自己的事,但总算在生死存亡关头没有背叛自己,也算得上一条好汉了。只是经此一败之后,西楚军的士气不免要被汉军盖下去,这才是他要解决的最紧迫的问题。
韩信让钟离昧将项庄的尸体带回,并不是出于礼节,也不是出于对忠义之士的怜悯,而是要用项庄的死状来摧垮楚营中兵将的士气。当项羽揭开白布时,已经发现有个别的将领开始露出惊慌的表情。
绝对不能在士气上受到打击。一旦士气低落,在战场上的主动权就要拱手相让了,而一旦主动权不为自己所掌握,那这场战争十有七八要输掉。当年德国人在苏联大地上横冲直撞的时候,哪里会想到斯大林格勒一败,竟使他们一蹶不振?
项羽知道在这节骨眼上,绝对不能让韩信的计谋得逞,因此盖上白布,捏紧了秤砣大的拳头,高声呼道:“众将士,项庄是我项氏族人,亦是我西楚营中骁将,今日不幸误中韩信诡计,以身殉国,孤在此发誓,若不能擒杀韩信,以报项庄之仇,孤誓不为人。”
在中军大帐中,项羽这么悲愤地一吼,整个帐中的人都为之一震。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钟离昧率先高举右臂,回应道。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其余诸将也都回应起来,就连起先几个胆子差点被吓破的人,也都慷慨激昂地呼喊着口号,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眼睛中渐渐升腾起复仇的火光。
喊声传到中军帐外,帐外的兵卒们也都压抑不住,跟着后面叫了起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一时间全营之中,呼喊报仇声此起彼伏,震天动地,十里之外,犹可耳闻。
项羽一招手,让大家停下呼喊,自己则走到诸将之中,横扫了一下四周众人,厉声道:“项庄为国而死,虽死尤荣,尔等日后临阵,不可退缩归降,当以项庄为楷模。”
“当以项庄将军为楷模。”众将中有一人高呼起来。
项羽微微扭头一看,喊叫的原来就是刚才颤抖的几人之一,此人名叫丁公,是季布的母弟。他从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疾声高呼,看来自己依靠项庄之死来激励士气的目的已经达到,在士气如此激昂的状况下,若再与韩信主力一战,定能大败汉军。
项羽刚想欣慰地一笑,笑容却僵硬在脸上,只因为丁公这个名字。丁公丁公,历史上不是有个刘邦杀丁公的典故吗?自己怎么就一时大意,竟把这等要事给忘了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