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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其实性子比较软,动不动就哭,还特别宠自己的两个儿子,要不是丈夫厉害,大姑姐更厉害,她在国公府的日子,还真说不准会是什么样。
而在李平长大以后,他就主动接过了教养弟弟妹妹的任务,一边是给世子夫人分忧,另一边,就是看着他们,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只要别想不该想的东西,他就是一个好哥哥,要是起了别的心思,那他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孟昔昭:“……”
李淮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摊上这么一个靠谱的大哥,再看他,孟昔昂除了给他讲大道理,还有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其他的就什么忙都帮不上了。
……甚至还总是帮倒忙,到现在估计都没打消去当个贪官的想法。
李平自幼跟孟家兄弟一起长大,虽说跟孟昔昭说不上什么话,但他和孟昔昂关系好,而因着李淮特别亲近孟昔昭的缘故,就算他跟孟昔昭话不投机,也是决计不会害他的。
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可以,他赶紧跟银柳打听,李平现在做的是个什么职务。
孟昔昭一听,好吧,李平管后院水平挺高,但这当官的业务能力,跟李淮是同一水平线上的。
他在登闻鼓院里的职务,是靠着荫封得来的,就是一个闲散职务,平日不去都没关系。
倒是正好便宜他了。
本以为还要再思考上好几天,没想到一下子就解决了,孟昔昭心情不错,于是去一楼的长仙阁里,看了看那两条被请回来以后充当吉祥物的蟒蛇。
长仙阁在一楼东边,离正门有一段距离,为了防止两位长仙跑出来,金珠还特意找人打造了一面木质的篱笆墙,虽然,怎么看怎么像是豪华版监狱。
孟昔昭当初非让金珠去找素色的蟒蛇,但眼下就是不时兴这种审美,所以别人都是看一眼就走,很少有过来欣赏的。
孟昔昭心说,那是你们不懂什么叫做美。
冬季,不寻天的地龙就没断过,两位长仙也没冬眠,就是移动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些,孟昔昭过来,看见里面的情形,不禁惊讶的挑挑眉:“小青,你又胖了啊。”
然后,他又看看一旁的白蛇,“还是素贞的身材苗条一些。”
金珠:“…………”
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郎君还要如此郑重的给这两条蛇起名。
而且起的名字还这么怪,白的叫白素贞,有名有姓,青的就如此敷衍,只叫小青。
转过头,看见金珠的表情,孟昔昭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孟昔昭感慨道:“唉,跟你们这种没听过白蛇传凄美爱情故事的人,就是没话说。”
金珠:“……”
她有些不服气,刚想问问什么是白蛇传,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一个调笑般的声音:“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也听一听这凄美的故事?”
孟昔昭转身,看见自己对面站着一个穿白衣、打扮略骚包的男子。
金珠怕他把这人也忘了,赶紧凑过去,小声说:“这是……”
孟昔昭脱口而出:“谢韵。”
谢韵拿着扇子,笑得十分和煦:“孟大人叫我一声谢二就好。”
孟昔昭听了,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来,但就是不接他的话。
别的人他都能忘,但这个害自己犯了恐水症、同时还犯了花痴后遗症的罪魁祸首,没个十来年的时间,估计他是忘不掉了。
谢韵看着他的表情,默了默,干脆把扇子合起来,对他道歉:“初次见面时,是在下唐突了,一直想找机会对孟大人致歉,只是……呵呵,总是没什么机会,如今择日不如撞日,让在下请孟大人喝一杯赔罪酒,如何?”
孟昔昭诡异的看着他。
没机会?
之前他没事就跑来不寻天,谢韵想偶遇他还不简单么,恐怕是那次之后,太子不让他过来偶遇自己了吧。
那今日他怎么又来了,太子授意的?
总感觉不太可能,如今他们连封赏都没进行,太子又怎么可能有所动作呢。
孟昔昭打量了他一番,只问了一句:“这回还是在画舫里吗?”
谢韵尴尬的笑了笑,“不是,就在这不寻天。”
那行,这里就是他的地盘,而且他知道哪个菜最贵。
带着狠宰他一顿的心思,孟昔昭微微一笑,答应了他的请客。
来到一个普通的雅间,孟昔昭一口气点了八个菜,谢韵默默悲伤了一下自己马上就要空下去的荷包,然后才主动拿起酒壶,给孟昔昭倒酒。
“孟大人刚从匈奴回来,定是很想念家乡菜。”
孟昔昭点点头:“想念家乡的素菜。”
谢韵没听懂,眨眨眼,他放下酒壶,举起酒杯:“这杯酒,就是给孟大人赔罪的,小子无状,希望孟大人海涵。”
说完,他一口闷了,孟昔昭拿着筷子,没夹菜,只是轻轻的晃了晃。
“谢二公子,你今日到底有什么事?”
谢韵用布巾擦擦嘴角,好像不太适应孟昔昭这个直来直去的模样。
孟昔昭叹气:“若你是别人,我早就把你轰出去了。你我都心知肚明,上一次你找了借口把我诓骗出去,本就心怀不轨,我孟昔昭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哪还会再跟你坐一起喝酒呢。只是你到底与殿下有几分姻亲关系,我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
谢韵端着酒杯,沉默的看着他,半晌之后,他把酒杯放下。
“孟大人快言快语,在下佩服。”
孟昔昭:“……”
怎么着,还想客套一遍?
好在谢韵已经明白过来了,既然孟昔昭已经点出了他和太子相识又相交的事,那他也不用一句话拐十八个弯了。
“上一次,我害得孟大人落水,殿下已然惩罚了我,只是,那次是我自作主张,我爹和大哥,他们并不知情。等我回去以后,他们得知了这件事,还狠狠的训斥了我一番,殿下生我的气没关系,可我不希望他生我爹和大哥的气,所以,我想请孟大人帮个忙,替我们说说情,让殿下别再生气了。”
谢韵说完了,颇为忐忑的看着孟昔昭,而孟昔昭也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这样子的原因是,他突然觉得,这个谢韵可能是个智障。
……
谢家和太子的关系,那是他一个外人能插嘴的吗?而且他孟昔昭有什么独到之处,说两句话,就让太子消气?没看见连他本人,在面对太子的时候,都只敢在一个划定的范围里疯狂蹦跶吗?要是出了那个范围,即使是他,也会倒大霉的好不好。
孟昔昭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当然,说出口的版本,没有那么直白。
“谢二公子,你可能误会了。”
谢韵一愣。
孟昔昭客套的对他笑了笑:“我是殿下的朋友,也为殿下办事,但说情这种事,我实在是帮不上忙,殿下的脾气如何,二公子应该比我更清楚,若我贸贸然的去说情,殿下怕是也会连我一起恼上。”
谢韵呆呆的听着他说:“啊?”
“可是,殿下为了你,让我跪了一晚上,还把张侍卫打了,连你病了,都是殿下衣不解带亲自照顾的……恼你,不太可能吧,孟大人,我知道你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不会责怪你的,所以,你用不着说这些来搪塞我。”
孟昔昭:“…………”
谁搪塞你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等他反应过来谢韵说了什么以后,他又顿了顿,然后狐疑的看着他:“殿下罚你下跪?”
“还打了张侍卫?”
孟昔昭一脸愕然:“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韵:“……”
直娘贼。
孟昔昭原来不知道这些的吗?!
此时,孟昔昭看着谢韵的眼神越来越可疑,因为他不觉得太子能干出这么凶残的事情来,打人罚跪,这都是别的皇子爱干的事,咱们太子才不会这么做呢。
而这时候,谢韵因为十分慌乱,也露出了仿佛心虚的表情。
谢韵有种直觉,他今日的自作主张……怕是又要起反效果了。
*
一晃就到了上朝这天。
十一月末,马上就进腊月了,应天府也是寒风刺骨,每个大臣都恨不得穿五层出来上朝。
这也是孟昔昭第一次来待漏院,他品级不够,没法去前面跟自己爹一起喝酒吃点心,只能在后面排着,好在臧禾也在这,他俩还能做个伴。
武官则在另一边,丁醇自己带着詹不休,对于他这个小小统领也要进殿领受封赏,百官里不少人都有意见,但当初的送亲队伍,却觉得本应如此。
要是没詹统领出手,一上来就灭了匈奴的威风,后面哪会如此顺利呢,詹统领也是大功一件,必须给赏!
进待漏院之前,附近有小贩推着车来卖热乎乎的早点,孟昔昭买了个酥饼藏在袖子里,现在他是吃一点,就抬头看看詹不休那边。
没办法,他确实是紧张。
十年前,詹不休七岁,七岁小孩已经属于是长开一些了,如果有人见过他,很可能就会提前把他认出来。
好在跟詹慎游有旧的人,关系好的,都被派出去戍边卫国了,关系差的,则多数都已经位高权重了,看不到站在队伍尾巴里的他们。
一边担心有人认出来詹不休的身份,一边也担心詹不休会控制不住自己,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有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至少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任何问题,很快,内侍就过来开门了,大家排队进入皇宫,只是到崇政殿的路,不短,所以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很快就松散下来。
孟昔昭这才松了口气,感觉今天稳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他们慢吞吞的随着其他人一起往前走,而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快步前进的声音,孟昔昭转过头,发现是骠骑大将军尚西关,他可能起晚了,没赶上排队的时候,现在就只能赶紧往前走。
尚西关一路都没停过,心里还抱怨着,为什么朝廷上朝的时间总是这样早,搞得他经常起不来,屡次迟到。
以前迟到也就罢了,今日可是封赏送亲队伍的日子,天寿帝心情好着呢,他可不能做那个扫兴的人。
这样想着,他那双虚浮的腿倒得更快了,而也是这时候,他在余光里,看见了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
脚步猛地一顿,他转过头来,看向走在丁醇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将军
詹不休的长相, 跟他爹不是太像。尤其他爹参军十几年,十年里有九年半都不在应天府,每日过得都是风餐露宿的生活, 再帅气的脸,也撑不住砂纸一般的打磨, 绝不是詹不休如今这水灵灵小鲜肉般的气质可以相比的。
但, 架不住这人是尚西关啊。
尚西关和詹慎游,都是将门世家, 两人打小就认识,虽说称不上是至交好友, 但两家也经常走动, 后来同朝为官,一起出去打仗, 光救命之恩,尚西关就欠詹慎游三个。